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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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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逸仙愕了一愕,還未會過意來,道:「為何不直著從城門穿過去……」 風漫天哈哈笑道:「若是直著進去,這就不是笑話了。」 南宮平忍不住噗哧一笑,風漫天道:「那些踩盤子的小強盜見我將箱子搬進鐵籠,一定在笑我和那位拿竹竿的仁兄一樣的笨,『他將箱子鎖在籠子裡,難道我們不會將籠子一齊搬走麼?』卻不想拿竹竿的仁兄有時會忽然將竹竿直著穿進了城門,於是那般小強盜也笑不出來了。」 魯逸仙一摸頭頂,道:「你這些鐵籠究竟有何用處?」 風漫天大笑道:「這用處若說出來,便不是笑話了。」那「八哥」咕地一聲,直飛到天上,叫道:「笑話,笑話……」 突聽「嗖、嗖、嗖、」三聲,三枚響箭,一枝接著一枝,劃空而來,那八哥咕咕叫道:「笑話來了,笑話來了……」嗖地飛回風漫天肩上。 南宮常恕早已料到此著,他生性嚴謹,不動聲色,招呼著將二十餘輛馬車圍成一圈,那些車伕果然抱頭蹲到道旁。 只聽四側馬蹄聲響,煙塵滾滾,東南西北四面,各自馳來數十匹健馬,東面為首一人,黑面虯鬚,端坐馬上,有如半截鐵塔,呼嘯一聲,振臂大喝道:「天外飛來半截山在此,眾家弟兄,先請停下!」 喝聲之中,他只手一按馬鞍,突地翻身站起,筆直地站在馬鞍上,身形雖龐大,居然十分輕捷,圍著車隊奔了一圈,四面的馬隊,果然一齊停了下來,一陣陣健馬的長嘶聲中,又有三條漢子,自四面馬隊中飛馳而出。 四匹馬連袂而奔,馬上人突地一躍而下馬鞍,湊在一起,低聲商議起來。 魯逸仙微微一笑,道:「這批強盜倒是互相認得的,我本想看他們狗咬狗地自相殘殺一場,哪知他們倒聰明得很,居然在商量如何分贓了,看來這場熱鬧是看不成了。」 風漫天軒眉笑道:「熱鬧倒是有得看的,只要你們先莫動手,看我的意思行事就是了。」 話才說完,那四條漢子已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四人俱是神情剽悍,意氣洋洋,大有不可一世之概,一個瘦小枯乾、縮腮無肉的漢子,目光更是忸怩作態,揚聲道:「車隊的主人在哪裡,請出來說話。」語聲卻有如洪鐘一般。 風漫天故作茫然,四望道:「誰在說話?」 枯瘦漢子面色一沉,冷笑道:「便是區區!」 風漫天濃眉一皺,道:「在下與尊兄素昧平生,突加寵召,有何見教!」 枯瘦漢子哈哈一笑,道:「端台認得在下麼?在下便是來自楓嶺之腰、秋楓寨、落葉莊的『秋風捲落葉』杜小玉……」風漫天哈哈笑道:「秋楓寨,落葉莊,好個風雅的名字。」 杜小玉道:「這三個一個是『分水關』的左右雙刀胡大俠,一個是……」 「天外飛來半截山」雙眉一軒,厲聲道:「杜兄還要與他嚕囌什麼?朋友你也少在我鐵大竿面前裝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兄弟四人此刻的來意,你難道還不懂麼,閒話少說,丟下買路贖命錢來,便饒你一命。」 風漫天以手捋髯,故作失色道:「在下只當杜郎君是來尋我吟詩作對,你怎地要起錢來!」 鐵大竿目光一凜,獰笑道:「你要念詩麼,老子就念首詩給你聽聽……此山是我開,此林是我栽,若從此路過,丟下買路財。牙縫裡崩出半個不字,一刀一個不管埋!」伸出海碗般大小的拳頭,砰地一拳,擊在一匹套車的馬頭上,那匹馬驚嘶半聲,橫地而倒。 南宮常恕等人面不改容,杜小玉三人卻對望一眼,失色道:「好神力。」 鐵大竿仰天笑道:「老子的詩你們聽得懂麼?」 風漫天驚道:「我只當你們是郊遊踏青的風雅之士,哪知道你們竟是截路打劫的強盜……」手肘悄悄一觸南宮平,大聲道:「強盜來了,鏢師何在,還不來打強盜?」 南宮平心中暗笑,霍然長身而起,鐵大竿四人聽到那一聲大喝,腳步微微一縮,抬目望去,卻見這「鏢師」不過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四人心裡更定,鐵大竿哈哈笑道:「就這鏢師麼?哈哈!大鏢師,你是哪個鏢局的,聽到老子們的名聲,還沒有嚇出蛋黃麼?」 話聲未了,突聽「啪」地一聲,臉上已被南宮平著著實實扇了個大耳光子,鐵大竿呆了一呆,怒吼道:「畜生……」 聲才出口,右面臉上也著了狠狠一記,被打得後退數步,鐵大竿嘴角流血,回手一抹,便要和身撲上,哪知杜小玉卻已一拉他衣角,輕輕道:「且慢!」朗聲笑道:「這位鏢師好俊的拳腳,不知高姓大名,拜在哪位老爺子門下,大家既然都是道上同源,說出來也許還是一家人哩!」 南宮平朗聲道:「在下便是神龍弟子南宮平!」 風漫天微微一怔,實未想到南宮平毫不遲疑地便說出自己的真名實姓,他卻不知南宮平生性磊落,從不知隱姓藏名之事。 鐵大竿、杜小玉、左右雙刀胡振人,以及另一黑衣漢子,「陰陽斧」趙雄圖面色齊都一變,四人對望一眼,失色道:「閣下真的是南宮平?」 南宮平冷哼一聲,默然不語,四人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只見他卓立轅旁,神態軒昂,目光炯炯,當真是英姿颯爽,威風凜凜。 要知南宮平自從火拚快聚樓頭,出入飛環莊院,聲名早已傳遍天下,這四人雖然俱是一方之雄,此刻也不禁心頭打鼓。 「天外飛來半截山」手撫面頰,退到一邊,三人俱都跟了過去,只見他揮手招來一條大漢,一把抓起那大漢的衣襟,恨聲道:「我叫你詳加打聽,你說這車隊中不是殘廢和老頭子,便是禿子和小白臉,那麼這南宮平是天上掉下來的,地上長出來的不成?」 那大漢子一震,顫聲道:「他……他便是南宮平麼?」鐵大竿反手一掌,將他擊出數步。 趙雄圖雙眉一皺,沉聲道:「既來之則安之,這南宮平雖然聽說是把硬手,但雙拳也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就憑我們四人,再加上幾十條響噹噹的弟兄,難道怕了他麼?」 胡振人道:「正是如此,就憑我們四人,難道還怕了他麼?好歹也要拚上一拚!」 他四人在這裡嘀嘀咕咕,暗中商量,魯逸仙在那邊微笑道:「想不到賢侄你竟也有這麼大的名聲,只可惜你一下便將名字說了出來,莫要將這些強盜嚇跑了,笑話豈非看不成了?」 南宮平微微一笑,只見鐵大竿四人又並肩走了過來,只是神情之間,已遠不及方纔那般得意。 杜小玉目光一轉,搶先道:「這趟鏢既然是南宮公子你的,兄弟們無論是看在龍老爺子面上,抑是看在公子你的面上,本都該拍手就走,只是……嘿嘿,這三位朋友,卻還想領教領教公子你的武功,也好讓弟兄們死心。」 他輕輕兩句話便將責任一起推到別人身上,南宮平冷笑一聲,一步搶出,微微抱拳,道:「哪一位上來指教?」 杜小玉腳步一縮,遠遠退下,鐵大竿、胡振人、趙雄圖你望我,我望你,他三人有心群毆,卻不敢獨鬥,尤其是鐵大竿面上痛還未消,更是殺了頭也不敢出手,他人雖魯莽,玩命的事卻是不敢做的,正是標標準準的欺弱怕惡之徒,當真是身子最大,膽子最小。 南宮夫婦見了他愛子如此威風,心中不禁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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