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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南宮常恕微微一笑,道:「閣下帶了些什麼貨物,怎不拿出讓大家看看?」

  蓑衣老人道:「南宮莊主果然也是個生意人……」手掌一反,將麻袋中的東西俱都倒了出來,竟是一袋被雨水沖得有如腐肉般蒼白的頭顱。蓑衣老人大笑道:「這貨色保證新鮮,一顆頭顱換一口箱子,你看這買賣可還做得!」笑聲淒厲,令人心悸。

  南宮常恕冷冷道:「一顆頭顱,換一口箱子,這買賣也使得,只是這貨色還不夠新鮮。」

  蓑衣老人道:「你可是要更新鮮些的?」

  南宮常恕身子一閃,突然提起一口箱子,沉聲道:「若是你立刻切下自己的頭顱,這口箱子,便是你的!」

  蓑衣老人哈哈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莊主又何苦要我的命呢?」雙手亂搖,回身就走。

  眾人不禁一愕,只見蓑衣老人頭也不回,突地左腳一勾,挑起一顆頭顱,直擊司馬中天的面門,身軀乘勢一轉,右掌搭上南宮常恕的箱子,左掌斜劈南宮夫人的眉頭,右腿一挑,又有一顆頭顱飛起,呼地一聲,筆直飛向魯逸仙,風聲虎虎,彷彿一柄流星鐵槌。

  司馬中天方自一愣,只見一顆人頭,直眉直眼地飛了過來,一時間竟不及閃避,抬手一掌,揮了過去,直將人頭劈開數丈,飛出廳外,這才想起這人頭的眉目似是熟悉,竟是自己旗下一個鏢師,心頭一懍,彷彿隔夜食物,都要嘔吐而出,厲喝一聲,呼地一拳擊出。

  魯逸仙身軀一閃,滑開數尺,只聽身側風聲掠過,「砰」地一聲,一顆頭顱擊在牆上。

  南宮常恕五指一緊,緊握掌中銅環,只覺一股大力,自箱上傳來,急忙加勁反擊。

  南宮夫人擰腰錯步,手掌反切蓑衣老人的手腕。

  蓑衣老人哈哈一笑,身子倏然滑開,南宮常恕箱子推出,司馬中天收拳不住,「砰」地一拳,擊在箱上,木箱四散,箱裡的珍寶,灑滿一地。

  南宮平心頭不禁暗中吃驚:「這老人手腳齊用,一招四式,連攻四人仍有如此威力,武功端的令人駭異,怎地武林中卻從未聽過此人的來歷?」

  白髮僧人微微一笑,道:「南宮檀越內力不錯,南宮夫人掌勢輕靈,若以文論武,兩位已可算得上是舉人進士間的人物,至於這位施主麼……」他目光一望司馬中天,笑道:「卻不過只是方自啟蒙的童生秀才而已,若想金榜題名,還得多下幾年苦功夫。」

  魯逸仙冷冷道:「我呢?」身形一閃,一招擊向白髮僧人。

  蓑衣老人道:「試官是我,你算找錯人了。」一步攔在魯逸仙身前,斜斜一掌,自魯逸仙雙拳中直穿而出。

  魯逸仙雙掌一錯,「鐵鎖封江」,蓑衣老人手肘若是被他兩條鐵臂鎖住,怕是立刻生生折斷。

  白髮僧人微笑道:「好!」

  蓑衣老人手腕一抖,一雙鐵指,突地到了魯逸仙的面前,雙指如鉤,直奪魯逸仙雙目。

  魯逸仙雙掌鎖人不成,又被人家鎖住,當下大喝一聲,陡然一足飛起。

  白髮僧人搖頭苦笑道:「不好!」

  只見蓑衣老人左掌一沉,急切魯逸仙的足踝,魯逸仙這一足本是攻人自救,此刻卻又變成被攻,眼見便要殘目傷足,哪知他突地闊口一張,兩排森森利齒,竟向蓑衣老人的手指咬了過去蓑衣老人微微一愕,撤招變式。

  白髮僧人哈哈笑道:「不錯,不錯,就憑這一口,已可選得上一個孝廉。」

  蓑衣老人道:「這算什麼招式!」

  魯逸仙道:「你沒有見過麼?嘿嘿!當真是孤陋寡聞得很。」

  言語之間,兩人已戰在一處,剎那間便已拆了十餘招,魯逸仙招式飛揚跳脫,雖然有些不合拳理,但招式卻是犀利已極,蓑衣老人竟奈何不得,兩人拳來足往,司馬中天竟看得愕在當地。

  藍袍道人微微一笑,又道:「想不到當今武林中,還有三五個這樣的好手,叫我下手將他們殺死,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南宮平突地冷冷道:「群魔島中,若都是你們這樣的角色,那麼江湖中人人畏之如虎的『群魔島』,看來也未見有如傳說中那般可怖。」

  藍袍道人雙目一張,道:「少年人,你怎知道我們是來自群魔島的!」

  南宮平冷笑一聲,道:「外貌善良,心腸歹毒,言語奸猾,武功不弱,又能老得可以進棺材了,若非來自群魔島,卻是來自何處?」

  藍袍道人哈哈笑道:「好好,少年人果然有些頭腦……」語聲未了,南宮平已拾起地上一柄長劍,振劍擊來,藍袍道人不避不閃,袖袍一拂,竟待以流雲鐵袖,捲去南宮平手中的長劍。

  哪知南宮平這一劍看似沉實,卻是虛空,劍尖輕飄飄一顫,手腕急地向左偏去,劍尖卻自右刺來。

  藍袍道人一招流雲鐵袖,竟只刮著南宮平一片劍影,南宮平掌中長劍,已刺向他左面咽喉,他實未想到這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竟會施出這般空靈的劍法,袍袖一振,倏然退出五步。

  白鬚僧人雙眉一皺,面現驚詫之色,道:「阿彌陀佛,小檀越學武已有多久了?」

  南宮平道:「你管不著!」劍光繚繞,旋回而上,乘勢向那藍袍道人攻去。

  白鬚僧人道:「看小檀越這般年紀,這般智慧,這般武功,老衲實在動了憐才之心,若肯隨我回去,十年後便不難名登魔宮金榜,二十年後,便可奪一奪榜眼狀元了。」

  南宮平道:「我南宮平堂堂丈夫,死也不肯與群魔為伍!」

  白鬚僧人一驚道:「南宮平,你便是『南宮山莊』的長子麼?」

  南宮平大喝道:「不錯!」突然劍尖向對方袍袖一掃,身不由主地倒退三步。

  白鬚僧人面沉如水,緩緩道:「南宮檀越,老衲對令郎已動憐才之意,本願將南宮一家,俱都接回島去,共享富貴,但施主你若還要堅持己意,老衲既不願這批財物被『諸神殿』上那般老兒用來為惡,更不願令郎這樣的人才被那些無知的糊塗老兒利用,今日說不得要大開殺戒了。」

  南宮常恕心念一動,突地沉聲道:「二弟,平兒,住手!」

  南宮平身形一躍,倒掠而回!

  魯逸仙已自氣息喘喘,全力攻出數拳,將蓑衣老人逼開三步,身形一轉,竄到南宮常恕身側,厲聲道:「大哥你千萬不要被這和尚言語打動,『群魔島』上,收容的俱是大奸大惡之徒,『諸神殿』裡,歸隱的卻是武林中的仁義豪士。不談別的,單論此點,『諸神』、『群魔』兩地,誰善誰惡,已是昭然若見,今日事已至此,我們只有與這般魔頭拼了。」

  司馬中天雙臂一振,道:「正是,拼了!」

  南宮常恕道:「此兩地誰善誰惡,俱是出於傳說,你我怎能驟下定論?」

  白鬚僧人目光一轉道:「阿彌陀佛,南宮檀越之言,當真是持平之論。」

  南宮常恕面色一沉,道:「但南宮世家與『諸神殿』訂約已百多年,無論誰善誰惡,在下也不能毀了祖宗之約,今日之事,在下義無反顧,但今日之局,勝負卻在未可知之數,司馬中天鏢頭與我二弟合力,決戰這位朋友,勝負參半,拙荊與犬子聯手,也未見負於這位道長,是以今日成敗關鍵,僅在於在下與大師之間的武功強弱而已,你我勝負一分,局勢便可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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