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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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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她發覺有一條人影擋在她面前。 這人影來得是如此突然,就像是一片突然飄來的寒霧,檀文琪一提真氣,頓住身影,只見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位白衣如雪,雲髻高挽,但身形之高大卻是駭人聽聞的女子。 最怪的是,在這女子身後,竟然還負著一隻黃金色的籐蘿,籐蘿之中,竟坐著一個滿身金衫的男子。 他身軀之小,有如幼童,但衣冠峨然,卻彷彿王侯。頷下長鬚飄拂,絲絲縷縷,輕輕拂在這雪衣女子高挽的雪髻之上,一雙彷彿可以直透人心的目光,卻瞬也不瞬地在望著檀文琪。 檀文琪心頭微震,已自想起這兩人是什麼人來!她心頭一片冰涼,面上竟也無動於衷,只是輕輕一揖,淡淡說道:「有何見教?」 「金童」長嘆一聲,緩緩道:「只怕除了珏兒死在她面前之外,世上的任何事都不會讓她心動的了!」 「玉女」面上一片伶憫關心之色,輕輕道:「孩子,你年紀輕輕,來日方長,為什麼這樣想不開呢?」 檀文琪淒然一笑,緩緩道:「蠶已成繭,唯等抽絲,蠟燭成灰,淚早流乾,世上萬物萬事,便如鏡花水月而已,晚輩實在想得太開了。」 「金童」伸手一捋長髯,含笑道:「真的麼?」 「玉女」回首望他一眼,微嗔道:「人家已是這種心情,難道說話還會騙你麼?」 「金童」哈哈笑道:「孩子,告訴你,你的蠶既沒有成繭,你的蠟也沒有成灰,只要有我老頭子夫妻倆人在,世上就沒有補不好的多情常恨之天。」 檀文琪秋波一亮,忍不住抬頭望了這兩位武林異人一眼。 「玉女」輕輕一笑,伸手撫弄著她的鬢髮,道:「孩子,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世上永遠沒有真情所不能感動的事,想起以前,我和他——」 她情深如海地回首望了「金童」一眼,她粗豪的面容,突地呈現出一種無比的溫柔,緩緩接道:「我和他那時所遇著的阻礙與困難,真不知比你們還要多若干倍,但是——你看,我們現在還不是在一起了麼?」 檀文琪望著這兩位武林異人懸殊的身影,望著他們兩人之間溫柔的情意,突然覺得自己冰冷而麻木的心房,又有了一絲情感與溫暖。 在這一雙武林異人面前,世上所有的「不可能」似乎都變作了「可能」,世上所有的「情痴」似乎都變作了「信仰」,世上所有的「夢」似乎都變作了「真實」,世上所有的「眼淚」卻可能變作「微笑」。 她喃喃低語:「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是真的麼?」 「金童」笑容一斂,正色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的情感能經得起痛苦的考驗,那麼你的真情,便總會得到報償的一天。」 「玉女」柔聲道:「孩子,你有了真情,但是你沒有信念,所以你就變得痛苦而麻木,孩子,你願意聽我們的話麼?」 檀文琪突覺心頭一陣真情激盪,面上已流下久未流落的淚珠。 她仰面向天,點了點頭。 「金童」朗聲笑道:「好,只要你有真情與信念,我就煉得出補天的採石。」 「玉女」柔聲道:「孩子,跟我們走,在你前面雖然還有一段遙遠而艱難的路途,但是不要怕,你看,黑暗雖長,黎明不是也到了麼?」 檀文琪再次點了點頭,跟著這一雙武林異人,向東方第一絲曙光走去。 *** 黑暗雖長,黎明終於到了。 風仍急,雪又落,冬,更寒了。 但武漢鎮上的一群,卻絲毫不避寒冷,仍然擁擠在那一條長街上。 昨夜通宵未眠的人,今晨仍然是精神奕奕。 「龍形八掌」到了,暴風雨還會遠麼? 多數的目光,或遠或近地都聚集在那扇緊閉著的黑漆大門上。 流言、耳語,不斷地在城中傳播著! 「你可知道,戰神手也到了這裡?」 「昨夜我看見有人送了三個紅木拜盒,到『龍形八掌』那裡,裡面說不定裝的是什麼東西?」 「『龍女』檀文琪也來了,大概就要和『東方五劍』中的震三爺成親了,這一來,嘿,『龍形八掌』可更是如虎添翼了。」 「我和你打賭,不到午間,裴大先生就會來找檀明報仇。」 「你倒說說看,他們兩位到底是誰武功高些?」 「神手」戰飛的手下,也混雜在人群中,傳播著或真或假的流言。 「你可知道,『飛龍三傑』公孫大路、向飛旗、徐明三位主兒,都被『戰神手』切下了腦袋,昨夜那三個拜盒,裡面裝的就是他們的人頭。」 「你可知道,檀明雖然將女兒帶來,但人家東方兄弟卻未必肯跟她成親,壞了自己的名頭。」 「裴大先生年紀雖輕,但武功可真是高得不可思議,只要他一出手,『龍形八掌』檀明可真不是他的對手!」 流言、耳語,滿城風雨。 時間,過得生像是分外緩慢,將到午間,武漢鎮上,漢口城裡,卻仍未出現過「裴大先生」、「神手」戰飛、「東方五劍」、「龍形八掌」、「七巧追魂」這一些萬人矚目的人。 *** 城內雖未落雪,郊外卻有雪花。 裴珏立在簷下,望著紛飛的雪花,心頭思緒,已如雪花一般紛亂。 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漢口城裡,但是最最深愛著他的女子,卻就在他仇人的身側。 「——」你從今以後,有生之年,永遠不要叫任何一個愛你的女孩子傷心——」 他反覆默念著這句話,眼前紛紛的雪花,每一朵似乎都變成「冷月仙子」那蒼白、悲哀,而又刻骨銘心的熟悉的面容。 他不忍違背她臨終前的話,但他卻又怎能忘記那不共戴天的深仇? 他不能忘記那不共戴天的深仇,但他又怎能忘記檀文琪那如海的深情? 「無論怎樣,我總不能讓爹爹與叔叔含恨於九泉之下!」 他心中終於下了決定,霍然轉身,坐在窗前的袁瀘珍突地幽幽地長嘆了一聲,緩緩道:「雪這麼大,文琪姐姐不知道怎麼樣了?」 裴珏心頭一陣顫抖,「七巧追魂」那飛虹道:「唉,『龍形八掌』一直到此刻仍沒有動靜,這樣等待真比什麼事都要令人難受,我——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已變志,如果我去探測一下,必定可以將他們的虛實情況探測出來。」 裴珏輕嘆一聲,搖頭道:「那兄,欺人之事,必不可久,我們既不願人家以奸計欺騙我們,我們又何苦以奸計去愚弄別人?」 「七巧追魂」怔了一怔,只覺此話義正詞嚴,實是不可反駁。 「冷谷雙木」端坐在窗的西側,冷寒竹忽然道:「消息來了!」 語聲未了,只見一個勁裝疾服的漢子,匆匆奔入,面上的神色,像是突然尋著了寶藏似的—— 那飛虹一聲叱問,他便急急道:「城裡面現在已經更亂了,流言紛飛,滿城風雨,從『飛龍鏢局』的手下傳出來的消息,『飛龍三傑』確已斃命。」 那飛虹淡淡應了一聲,只聽他接口又道:「最要緊的是,在昨天夜晚,『東方五劍』中的東方震,以及那『龍女』檀文琪竟一起失蹤了,所有的人遍尋不獲,也不知道他們到了那裡?直到此刻,『龍形八掌』檀明還在焦急之中,是以始終沒有動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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