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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此刻他不禁一挑劍眉,冷冷向那瘦小枯乾的漢子說道:「好說,好說,小可正是吳鳴世,閣下……」

  語猶未了,那頎長的漢子卻已連聲笑道:「這位就是『七巧追魂』那飛虹,江湖人稱南北雙巧,遇上不了,就是說的你們兩個,哈,兩位真該親近親近。」

  那飛虹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冷冷道:「其實『七巧』兩字,只有吳少俠這樣的人才配稱得上,至於小可麼……卻萬萬擔當不起。」

  吳鳴世哈哈一笑道:「那麼閣下就換個名字好了。」

  此話一出,大家俱都一怔,那飛虹更是面容驟變,吳鳴世面上雖是笑容滿面,其實在未說話前,早已戒備,須知他這話正是犯了武林大忌,他也早就知道那飛虹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知那飛虹望了站在吳嗚世身後的裴珏一眼,竟將怒容斂了下去,吳鳴世目眺瞬處,心裡不禁大為奇怪:「難道他竟是武林高手,竟能使『七巧追魂』畏懼於他?」

  「日前之約,莫兄可曾忘了。」

  那頎長漢子一望那飛虹,那飛虹一望那個手拄鐵拐的跛子,彼此微一頷首,突地一齊走前一步,竟向裴珏躬身一揖。

  那神手戰飛哈哈一笑,亦自向裴珏當頭一揖,朗聲道:「小可戰飛。」順手一指那兩個頎長漢子:「這兩位是『北斗七煞』中的莫氏兄弟。」又一指那跛足漢子:「這位是『金雞』向一啼。」再一指那飛虹:「這位『七巧追魂』的大名,閣下方才想必聽到了!」目光一抬:「不知閣下高姓,可否見告?」

  吳鳴世目光動處,只見這些叱吒江南武林的草澤豪士,此刻竟都向裴珏躬身行禮,不禁又為之一怔,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但此刻卻也弄不清這些人的用意。而裴珏呢,他根本從頭到尾都聽不懂這些人的話,此刻自更為茫然。

  神手戰飛一連問了兩句,卻見面前這少年仍然一言不發,濃眉一皺,道:「閣下怎地……」吳鳴世卻已接著笑道:「這位是敝友裴珏,戰大俠有何見教,跟小弟說也是一樣。」

  「七巧追魂」雙眉一軒,突地大喝一聲,震得吳鳴世耳旁又是「嗡」然一聲,那知那飛虹一喝過後,已冷笑道:「原來貴友是個聾子,戰大俠,看來你我日前之約,此刻算不得了。」語氣之中,極為得意,但吳鳴世卻又不禁一怔。

  卻見神手戰飛冷笑一聲,厲聲道:「誰說算不得!」走到那始終無動於衷的裴珏面前,仔細一望,突地竟也大喝一聲,有如霹靂,吳鳴世渾身一震,連退三步,那飛虹、莫南、莫北、向一啼,亦是面容大變,只有裴珏,卻仍是目光茫然,根本什麼也沒聽到。

  他心裡奇怪,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在弄什麼花樣,又為什麼向自己躬身行禮,不禁暗嘆一聲,暗恨自己聽不到別人的話,目光求助地一望那少年……吳鳴世,卻見他竟也和自己一樣,面目茫然,目光中滿是驚訝之色,生像是也墜入五里霧裡。

  「七巧追魂」那飛虹冷冷笑道:「戰兄再吼也沒有用,此人果真是個聾子,難道戰兄要找個聾子來擔當如此大事嗎?」

  那身軀頎長的漢子正是「北斗七煞」中的「二煞」莫南,此刻一手仍自撫著劍柄,沉聲道:「我看戰兄還是不必如此固執吧,其實你我都是武林同源,有什麼事不好說的。」目光一轉,又道:「向兄,你說可是?」

  那「金雞」向一啼一抖手中鐵拐,厲聲道:「別的事我姓向的都不管,只是叫我姓向的聽命於你戰飛,那可不成。」

  「神手」戰飛濃眉一軒,厲聲道:「難道叫我戰飛聽命於你這個殘廢不成。」

  向一啼大喝一聲,獨腳微點,身形已掠了過去,右手微抄,竟將右肋挾著的鐵拐「呼」地掄了起來,「立劈華嶽」,當頭向戰飛掄了下去。

  神手戰飛望著這有如山嶽般壓下的拐影,嘴角隱含冷笑,身形卻動也不動,眼看這勢如千鈞的鐵拐,已堪堪壓到他頭上,那知旁邊突然飛起一溜青光,朝鐵拐頭上一點,但聞「錚」地一聲,那鐵拐勢頭一偏,便從戰飛身側擦了過去,眼前一黯,燭火又滅。

  向一啼大喝一聲道:「莫兄,你這是幹什麼?」

  二煞莫南微微一笑,左手沿著右手所持的長劍劍脊一抹,又將長劍插入鞘裡,緩緩笑道:「向兄且莫動怒,此事既然不是動手可以解決的,平白花些力氣作什麼?」

  裴珏微一躬身,從地上將那段蠟燭拿了起來,吳鳴世伸手一晃,又扇著了火摺子,點上火,兩人目光相對,各帶疑問,裴珏指了指自己,指了指門外,意思是說:「我們還是走吧。」

  吳鳴世微一頷首,從正在瞪目望著莫氏兄弟及金雞向一啼的神手戰飛身側繞了過去,伸手拿起那口大布袋子,一面笑道:「各位既然有事商量,小可們就告辭了。」裴珏跟在後面,正待往廳外走去,那知眼前一花,卻見那「神手」戰飛手搖摺扇,又自當門而立,擋在自己面前,竟不讓自己出去。

  ▼第十一章 勾心鬥角

  裴珏暗嘆一聲,只覺自己的遭遇,越來越奇,心裡想問問面前這高大威猛的老者,對自己究竟有何用意,卻又問不出來,一時之間,呆呆地站在那裡,又自暗恨著自己,為什麼如此無用,對一切將要降臨到自己身上的事,不但無法反抗,甚至連知道都不知道。

  吳鳴世側目一望,亦自望到他面上這種如痴如果的神情,不禁暗嘆一聲,忖道:「古人說天妒紅顏,紅顏薄命,這裴珏雖非紅顏,卻也如此薄命!造化弄人,怎地一至於斯,明明造了個聰明俊秀鐘於一身的人物,卻又偏偏要令他受許多幾乎令人無法忍受的折磨,唉……此刻他竟連我們所說的話都無法聽到,心裡的感覺,的確是令人無法忍受的了。」

  一念至此,但覺腦中充滿不平之氣,跨前一步,大聲叱道:「小可久聞『神手』戰飛行道江南,是條響噹噹的漢子,只是今日一見,卻叫在下失望得很。」

  他故意頓住自己的話聲,只見那神手戰飛面容果然為之一變,用力搖了搖手中的摺扇,像似要將心中的怒火扇下去。

  那「金雞」向一啼卻在旁冷冷笑道:「吳兄今日才知道呀……嘿嘿,在下卻早就知道了。」

  「神手」戰飛瞪目喝道:「你知道了什麼?」

  金雞向一啼兀自嘿嘿冷笑,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吳鳴世心中一動,忖道:「這『神手』戰飛,金雞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飛虹,莫氏兄弟,俱是江南武林中雄踞一方,赫赫的草澤豪士,此刻都聚在這裡來,想必都是為著一件極為重大之事,而照此刻的情況看來,他們雖經過一番劇鬥,此事卻仍未解決……但此事卻絕不會與裴珏有關,那麼他們為何對他如此呢?」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他雖然仍無法瞭解此事的真相,但卻已想出對策,該如何應付當下這種複雜離奇的局面。

  他乾咳一聲,放下手中的布袋,微微一指裴珏,朗聲道:「閣下想必早已看出敝友裴珏是個身罹殘廢的聾啞之人,何況與閣下素無糾葛,不知閣下攔住他的去路,究是何意?」

  那「神手」戰飛微微一怔,手中的摺扇,越搖越緩,想是在尋思該如何回答他的話,那知「金雞」向一啼又冷笑道:「正是,在下正是要請貴友來做我等的總瓢把子。」一手又搖起摺扇,扇風吹得仍然持在裴珏手中的蠟燭,火焰搖搖。

  吳鳴世雖是聰明絕頂之人,此刻卻仍不禁一頭霧水,卻聽「篤、篤」兩聲,那「金雞」向一啼拄著鐵拐,走到近前,冷笑道:「此刻涼風習習,褥暑全消,正是大好良宵,吳兄如不嫌棄,在下倒要說個極有趣味的故事給吳兄聽聽。」

  吳鳴世心念一動,哈哈笑道:「小可雖然孤陋寡聞,卻也早聞江南『金雞幫』的仁義大哥『金雞』向一啼向大哥的聲名,只恨無緣拜識而已,向大哥既然要對小可說故事,小可自然洗耳恭聽。」

  ***

  「金雞」向一啼朗聲一笑,目光斜睨戰飛一眼,笑道:「好說,好說,武林神童的大名,在下亦是聽得久了,不過,吳兄,你可知道,今日武林中名實相副的人固然很多,欺世盜名之輩,卻也不少哩。」他語聲一頓,故意再也不望戰飛一眼,接著道:「從前有位仁兄,就是這種浪得虛名的角色,他在江湖中混了數十年,武功雖不壞,人緣卻不好,但這位仁兄卻有點不自量力,居然想做江湖中好些成名立萬的朋友的總瓢把子,吳兄,你想想看,他心裡想得雖如意,可是人家怎會答應呢?」

  吳鳴世哈哈一笑,目光直注到「神手」戰飛身上,只見他手臂搖著摺扇,一面道:「好熱,好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生像這「金雞」向一啼所說的故事,根本與自己無關。

  那「金雞」向一啼更是眼角也不瞟他一眼,兀自笑道:「但是那位仁兄還不死心,故意找了個藉口,將一些武林中最有勢力,聲名也最響的朋友,找到一個荒宅裡去,想用武功來脅迫那些朋友承認他是江南武林群豪的總瓢把子,那知他如意算盤打得蠻好,到了那時他才發現那些成名立萬的朋友,武功雖沒有他高,但大家一聯手,他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無法奈人家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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