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風鈴中的刀聲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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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笑著說:「她那條跟尊駕那兩條可大不相同,既白皙,又細嫩,迷人極了,毀了實在可惜,暫且養她一段時期又何妨?」 「好,好。」韋好客嘴上漫應著,目光中卻閃現出一抹憤怒的光芒。 「所以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等。」 「對,對。」韋好客立刻說:「我那裏正好還有兩瓶好酒,咱們邊喝邊等,說不定酒未醉,腿已歸。」 慕容秋水得意的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韋好客也陪著笑了,笑得卻又陰沉,又森冷。 姜斷弦終於醒了過來。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發現如今正置身在一間極盡豪華的臥房中,正睡在一張平生所睡過的最舒適的暖床上。 距離床頭不遠,有三隻古雅的香爐正發散著嫋嫋輕煙,三種煙的色澤不同,氣味也各異。 香爐後面是三張高背人師椅,椅上坐著三個年近古稀的老人。 其中兩人衣著華麗,氣派非凡,姜斷弦一看就認出一個是名動九卿的儒醫陳少甫,一個是當今大內的御醫司徒大夫。 另外那老人又瘦又小,穿著破舊,萎縮在椅子上,非但儀表不能與前兩人相提並論,就連面前那隻殘破的瓦片香爐,也無法與另兩隻由紫金和古玉雕塑而成的精品相比。 但這二人卻好像對那瘦小老人十分尊敬,一見姜斷弦轉醒,即刻同時站起,向那瘦小老人恭身行禮說:「還是老先生高明,學生們實在佩服。」 那瘦小老人只是淡淡一笑。 這時忽然有個威武的聲音說:「那倒是真的,若不是梅老先生指點,姜先生這條命恐怕是救不回來了。」 只見一個氣字軒昂的中年人走進來,他雖然只穿著一件素面長衫,但看上去卻比身著盔甲戰袍的大將還要威儀幾分。 姜斷弦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他想也不必想,誰知是當朝位居極品的丁大將軍駕到。 丁大將軍遠遠朝姜斷弦一禮,說:「小犬丁寧,承蒙關愛,僅以為報。若有吩咐,不必拘禮,它日相見,恐已非期。」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表現得極其真摯。 姜斷弦忙說:「多謝。」 這時又有一人走上來,說:「在下丁善祥,專門打理少爺中房事務。」 姜斷弦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是你把我救回來的嗎?」。 了善祥賠笑說:「不敢,前幾天接獲我家少爺轉書,吩咐我們尋找先生下落,我家主人即刻派出數十名高手,日夜覓尋,直到昨夜才發現先生病倒之處,在下只不過將先生抬上車而已。」 姜斷弦又是一聲:「多謝。」 丁善祥繼續說:「當時先生性命已很危險,我家主人用了最大力量,不但請到當今兩大名醫,還親自將武林醫隱梅老先生接來,經梅老先生運用各種內外裏功,又得兩位名醫配合,才算把先生的毒逼了出來。」 姜斷弦這才知道那瘦小老人竟是名震武林的「見死不救」梅大先生,他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內心卻也不盡感動。 丁善祥又說:「我家主人一再交代,無論先生需要甚麼,儘管開口,我們一定照辦,請先生千萬不要客氣。」 姜斷弦想了想,說:「只請你告訴我,丁寧現在哪裏?」 丁善祥苦笑說:「其它任何吩咐均尊辦,唯有這件事卻無能為力。我家少爺一旦出門,就如斷了線的風箏,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們知道的也只跟先生一樣,那就是你們決鬥日期和地點。」 姜斷弦甚麼話都沒說,只對眾人深深一揖,大步走了出去。 丁大將軍也不再開口,只負手站在廊檐下,目送姜斷弦走下台階,走出大門,才深深嘆了口氣。 丁善祥站在大將軍身後,忍不住輕聲問:「您知不知道這個人是少爺的死敵?」 「嗯。」 「您也知道少爺可能死在這人手上?」 「嗯。」 丁善祥忽又說:「您既然知道,那麼為甚麼不殺他,反而救他呢?」 丁大將軍冷冷的看他一眼,說:「如果我不這麼做,丁寧必會以我為侮。更何況你也應該知道,我也不做那種事的人。」 丁善祥羞愧的低下頭。 丁大將軍忽然問:「你還記得他們兩人決鬥的時間和地點嗎?」 丁善祥恭謹的回答:「記得。」 丁大將軍說:「在他們決鬥一個時辰之後,你派人把他們接回來。」 丁善祥呆了呆,問:「您是說把兩個都接回來?」 「嗯,」丁大將軍說:「活的接人,死的接屍,縱然死的是姜斷弦,咱們也要好好將他安葬。」 三 丁寧正坐在那棟小屋的屋檐下。 有風吹過,風鈴叮叮,丁寧卻動也不動。 花景因夢就站在他的背後。 她回來已整整四天了,在這四天當中,大部分的時間丁寧和現在一樣,靜靜的坐在檐下的蒲團上,也不知他是在練功,還是在療傷。 每當這個時候,花景因夢總是藉故在他四週走動,有時好像要給他送些茶水,有時好像要替他披件衣裳,但無論她的手腳多輕,只要一走近,就會發覺一股森冷的殺氣從丁寧身上散發出來。 花景因夢這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丁寧背後遠遠的望著他,遠遠為他逐走一兩隻迷路的採花蜜蜂而已。 現在,又有一隻蜜蜂飛了過來。 花景因夢習慣的抬起手臂,也不知為甚麼,卻又突然放下。 只見那隻蜜蜂越過花景因夢的耳邊,直向丁寧飛去,就在接近丁寧三兩尺的地方,彷彿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牆壁,竟直直的彈了回來,直落在花景因夢的腳下。 花景因夢的臉色變了,變得比丁寧略顯蒼白的臉色還要蒼白幾分。 她現在終於明白,以她目前的功力,想殺死丁寧,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柳伴伴的日子過得跟過去一樣寂寞。 她每天按時起床,按時做飯,按時打掃,甚至按時提水澆花,然後再按時睡覺。 花景因夢回來了,但她依然寂寞,因為這幾天花景因夢幾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丁寧的身上,幾乎連看都沒好好的看她一眼。 寂寞得幾乎到了日夜不安的地步。 但現在,她突然發覺花景因夢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又在凝視著她,霧一般的眼波中充滿了憐愛。 柳伴伴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緊迫,尤其當花景因夢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時,連心脈的跳動也開始有些凌亂起來。 花景因夢微笑著,輕輕在伴伴耳邊說:「你還是那樣的愛他嗎?」 「誰?」柳伴伴的聲音有點迷迷糊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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