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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所以他又轉回來,又問韋好客:「這種事怎麼會牽涉到女人?」

  韋好客笑了笑,把監斬官剛才說他的一句輕描淡寫的送了回去。

  「這一點你不同也應該知道的。」他說:「這個世界上又有哪一件事沒有牽涉到女人。」

  沒有人能否認這一點,所以這位監斬官只有聽著韋好客說下去。

  「尤其是這件事,根本就是一個女人引起來的。」韋好客說:「這個女人跟你好像也有點關係!」

  「你說的是誰!」

  「十年之前,你身邊是不是總帶著一個姓景的小女孩?」韋好客說:「我記得你好像還把你獨門傳授的一套分筋錯骨手教給了她。」

  神情鎮靜的監斬官臉色忽然變了,甚至連肩上的肌肉都已繃緊。

  「你說的是小景?」

  「不錯,我說的就是她。」韋好客說:「只不過這位小景姑娘早就已經長大了,而且已經變成了江湖中最有名的一個名女人。」

  「我知道。」監斬官雖然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眼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我知道那位了不起的因夢夫人就是景因夢。」

  「不是景因夢,是花景因夢。」韋好客淡淡的說:「你既然知道她跟你離開之後的那一段輝煌事蹟,當然也應該知道她已經嫁給了江湖中最有名的浪子花錯。」

  監斬官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說。

  他說的不是假話。

  有些事明明是每個人都知道,你自己明明也應該知道,可見你卻偏偏不知道。

  這大概也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之一。

  「今天要處決的犯人,就是花景因夢送來的,可是她又不想要他死得太快,所以今天她很可能要到這裏製造一些意外。」韋好客說:「她會做出些什麼事,會請到些什麼人來,我一點都猜不到。」

  這位因夢夫人本來就是個讓人永遠都猜不透的女人。

  「所以我就問我自己,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猜透花景因夢的做法,這個人是誰呢?」

  韋好客用一種慕容秋水看他的眼神看著監斬官:「這個人當然就是你。」

  監斬官沉默。

  他不能說話,有話也不能說,一個有價值的男人,總是要把很多本來很想說出來的話放在心裏,能夠隨便說話的男人,總難免會被人輕視。

  「另外一個女人,就是你絕不會認得的了。」韋好客說:「十年前你還在江湖中行走時,她還是個剛斷奶的孩子。」

  監斬官冷冷的說:「這個孩子現在是不是也已經長大了。」

  「不但長大了,而且長得非常好看。」

  「有多好看?」

  「我也說不出她究竟有多好看,我只知道連慕容公子都迷上了她。」

  「能夠把慕容秋水迷住的女人,總是有點道理的。」監斬官好像已經完全擺脫了他對往事痛苦的回憶,完全進入了他的任務:「像這樣的女人,隨時都可以製造出一些讓人頭痛的意外來。」

  他忽然問了句韋好客從未想到他會問出來的話。他居然問韋好客:「你說的這個女人,是不是柳伴伴?」

  韋好客一怔,又笑。

  「我真是想不到,這幾年來,你好像已經不太過問江湖的事了。」他說:「想不到你對我們的事還是知道這麼多。」

  「如果你們隨時都能找到我,我怎麼能不知道你們的事……」監斬官冷冷的說:「一個人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能不知道一些他根本不想知道的事。」

  他冰冷的聲音裏忽然又露出了一點悲傷:「只可惜有一些他很想知道的事,他卻總是不知道。」

  這是他的痛苦,和韋好客無關。

  所以韋先生很快就錯開了這個後題:「柳伴伴的人雖然已經長大了,做出來的事卻還是常常會像一個小孩子,所以她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誰?」

  「可怕的是那些她一定會去找,而且一定能找到的人。」

  「一個小女孩竟然能找到能讓你覺得可怕的人。」監斬官又恢復了他職業性的冷靜。

  「因為她看到了慕容秋水檔案中最可怕的幾位殺手的資料。」韋好客說:「而且她也有本事從慕容那裏拿走了一批足夠打動那些殺手的珠寶。」

  監斬官冷冷的對著他看了很久,忽然又問了一句出乎韋好客意料之外的話:「那些珠寶和那些資料,是不是慕容秋水故意讓她拿走的?」

  「慕容為什麼要這樣做?」韋好客雖然驚訝,卻仍然很沉得往氣。

  監斬官的回答,卻讓他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

  「因為這件事,一定有陰謀,所以你們一定要製造一些混亂,讓別人摸不透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監斬官說:「如果事情不是這樣子的,那麼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在慕容眼前玩花樣?」他很冷靜的說:「如果不是慕容故意放手,這位柳伴伴姑娘恐怕連他的一隻襪子都拿不走。」

  這一點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認的,所以韋好客也只好說:「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他說:「我只知道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我相信。」

  「所以你也一定要相信,柳伴伴一定已經用那批珠寶請到了我們資料中記錄的一些最可怕的殺手。」韋好客說:「而且最近我們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你認為她能找來的是些什麼人?」

  「我不知道。」韋好客說:「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肯花十五萬七千五百兩銀子請你來,所以你也就絕不能對我說再見了。」

  四

  誰也想不到這時候柳伴伴已經到了法場,而且到的比任何人都早。

  天還沒有亮,牧羊兒就扯著她的頭髮,把她從稻草堆裏拉了起來。

  「你不給我吃的,我就挨餓,你不給我穿的,我就受凍,我吃的穿的連一隻麻雀都比不上,我都忍住了。」

  柳伴伴用一雙充滿了悲傷仇恨忿怒的眼淚,瞪著這個變態的侏儒。

  「可是我實在不明白,現在你為什麼連覺都不讓我睡了?」

  「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牧羊兒獰笑:「今天我要帶你去看一樣特別的東西。」

  「去看一個人的腦袋怎麼樣離開他的脖子。」

  牧羊兒咯咯的笑,笑的聲音比貓頭鷹還要難聽得多,笑得愉快極了。

  「這件事一定有趣得很,每一個動作我都不會錯過的。」他對伴伴說:「我相信你一定也不肯錯過的。」

  柳伴伴的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團,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落入了獵入陷阱的野獸,不僅絕望,而且無助。

  「你說的這個人是丁寧?」

  「大概是的。」

  「今天已經是三月十五日。」

  「好像是的。」

  「好,我跟你去。」伴伴咬著牙,掙扎著爬起來。「你能不能找一件完整的衣裳給我穿。」

  「不能。」

  「求求你,現在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總不能讓我光著身子走出去吧。」

  看著她苦苦哀求的樣子,牧羊兒當然笑的更愉快。

  「我不是不讓你穿衣服,而是你根本就不必穿衣服。」

  「為什麼?」

  「因為這一路上根本就不會有人看見你。」牧羊兒故意壓低聲音做出很神秘的樣子:「這當然是個秘密,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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