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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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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要人命的金錢 也不知過了多久,弄堂盡頭突然傳來一陣「篤、篤、篤——」之聲,聲音單調而沉悶。 但這聲音在這種時候聽來,卻另有一種陰森詭秘之意,每個人心頭都好像被棍子在敲。 「篤、篤、篤——」簡直要把人的魂都敲散了。 四個黃衫人對望了一眼,忽然一齊站了起來。 「篤、篤、篤——」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淒涼的夜色中,慢慢地出現了一條人影! 這人的左腿已齊根斷去,柱著根枴杖。 枴杖似是金鐵所鑄,點在地上,就發出「篤」的一聲。 暗淡的燈光從小店裏照出來,照在這人臉上,只見這人蓬頭散髮,面如鍋底,臉上滿是刀疤! 三角眼,掃地眉,鼻子大得出奇,嘴也大得出奇,這張臉上就算沒有刀疤,也已醜得夠嚇人了。 無論誰看到這人,心裏難免要冒出一股寒氣。 四個黃衫人竟一齊迎了出去,躬身行禮。 這獨腿人已擺了擺手。 「篤、篤、篤——」人也走入了小店。 孫駝子這時看出他身上穿的也是件杏黃色的長衫,卻將下襬掖在腰帶裏,已髒得連顏色都分不清了。 這件髒得要命的黃衫上,卻鑲著兩道金邊。 青面漢子瞧見這人走進來,臉色似也變了變。 那辮子姑娘更早已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獨腿人三角眼裏光芒閃動,四下一掃,看到那青面漢子時,他似乎皺了皺眉,然後才轉身道:「你們多辛苦了。」 他相貌兇惡,說起來卻溫和得很,聲音也很好聽。 四個黃衫人齊地躬身道:「不敢。」 獨腿人道:「全都帶來了麼?」 那黃衫人道:「是。」 獨腿人道:「一共有多少位?」 黃衫人道:「一共四十九人,全都到齊了。」 獨腿人道:「你能確定他們全是為那件事來的麼?」 黃衫老人道:「在下等已調查確實,這些人都是在這三天內趕來的,想必都是為了那件事而來,否則怎會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裏?」 獨腿人點了點頭,道:「調查清楚了就好,咱們可不能錯怪了好人。」 黃衫人道:「是。」 獨腿人道:「咱們的意思,這些人明白沒有?」 黃衫人道:「祇怕還未明白。」 獨腿人道:「那麼你就去向他們說明白。」 黃衫人道:「是。」 他慢慢地走了出去,緩緩道:「我們是什麼人,各位想必已知道了,各位的來意,我們也清楚得很。」 他又慢慢地自懷中取出了一封信,才接著道:「各位想必都接到了這同樣的一封信,才趕到這裏來的。」 大家既不敢點頭,又怕說錯了話,只能在鼻子裏「嗯」了一聲,幾十個人鼻子裏同時出聲,那聲音實在奇怪得很。 黃衫老人淡淡道:「但憑各位的這點本事,就想來這裏打主意,祇怕還不配,所以各位還是站在這裏,等事完再走的好,我們可以保證各位的安全,只要各位站著不動,絕沒有人會來傷及各位毫髮。」 他淡淡笑了笑,道:「各位想必都知道,我們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傷人的。」 他說到這裏,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 打噴嚏的人正是「水蛇」胡媚。 女人為了怕自己的腰肢看來太粗,寧可凍死也不肯多穿件衣服的,大多數女人都有這種毛病。 胡媚這種毛病更重。 她穿得既少,弄堂裏的風又大,她一個人站在最前面,恰好迎著風口,吹了半個多時辰,怎會不著涼。 平時打個噴嚏,最多也不過抹抹鼻涕也就算了,但這噴嚏在此刻打出來,卻真有點要命。 胡媚一打噴嚏,頭上頂著的銅錢就跌了下來。 只聽「叮」的一聲,銅錢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出去好遠,不但胡媚立刻面無人色,別的人臉色也變了。 黃衫老人皺了皺眉,冷冷道:「我們的規矩,你不知道?」 胡媚顫聲道:「知——知道。」 黃衫老人搖了搖頭,道:「既然知道,你就未免太不小心了。」 胡媚身子發抖道:「晚輩絕不是故意的,求前輩饒我這一次。」 黃衫老人道:「我也知道你不會是故意的,卻也不能壞了規矩,規矩一壞,威信無存,你也是老江湖了,這道理你總該明白。」 胡媚轉過頭,仰面望著胡非,哀嘆道:「大哥,你——你也不替我說句話?」 胡非緩緩閉起眼睛,面頰上的肌肉不停顫動,黯然道:「我說了話又有什麼用?」 胡媚點了點頭,淒笑道:「我明白——我不怪你!」 她目光移向楊承祖,道:「小楊你呢?我——我就要走了,你也沒有話對我說?」 楊承祖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面,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胡媚道:「你難道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楊承祖索性將眼睛也閉上了。 胡媚突然格格笑了起來,指著楊承祖道:「你們大家看看,這就是我的情人,這人昨天晚上還對我說,只要我對他好,他不惜為我死的,但現在呢?現在他連看都不敢看我,好像只要看了我一眼,就會得麻瘋病似的——」 她笑聲漸漸低沉,眼淚卻已流下面頰,喃喃道:「什麼叫做情?什麼叫做愛?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意思?真不如死了反倒好些,也免得煩惱——」 說到這裏,她忽然就地一滾,滾出七八尺,雙手齊揚,發出了數十點寒星,帶著尖銳的風聲,擊向那黃衫老人。 她身子也已凌空掠過,似乎想掠入高牆。 「水蛇」胡媚以暗器輕功見長,身手果然不俗,發出的暗器又多、又急、又準、又狠! 黃衫老人,卻只是淡淡地皺了皺眉,緩緩道:「這又何苦?」 他說話走路都是慢吞吞的,出手卻快得驚人,這短短四個字說完,數十點寒星已都被他捲入袖中。 胡媚人剛掠起,驟然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身子不由自主「砰」的撞到牆上,自牆上滑落,耳鼻五官都已沁出了鮮血。 黃衫老人搖著頭道:「你本來可以死得舒服些的,又何苦多此一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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