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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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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子還是冷冷地瞧著她,冷冷道:「你是不是已經肯答應了?」 田思思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嘶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女孩子淡淡道:「不知道就是答應了,你本該答應的。」 她轉過臉,伏在地上,再也不動,再也不說一句話。 田思思忽然撲過去,撲在她身上,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這女孩道:「我的話已說完。」 田思思道:「你為什麼不想法子逃走?」 這女孩子道:「沒有法子。」 田思思用力去扯她的頭髮,大聲道:「一定有法子的,你不能這樣等死!」 這女孩子頭被拉起,望著田思思,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奇特的微笑,道:「我為什麼不能等死?我能死已經比你幸運多了,你遲早總會知道,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死都死不了。」 田思思的手慢慢鬆開。 她的手已冰冷。 她的手鬆開,這女孩子就又垂下頭去,仍是伏在地上,彷彿再也不願見到這世上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 生命難道真的如此無趣? 田思思咬咬牙,站起來。 她發誓一定要活下去,無論怎麼樣她都要活下去! 她絕不肯死! 牆壁上燃著枝松枝紮成的火把。 火把已將燃盡,火光陰森。 陰森森的火光映在黑黝黝的牆壁上,牆壁是石塊砌成的。 巨大的石塊,每塊至少有兩三百斤。 門呢? 看不見門。 只有個小小的窗子。 窗子離地至少有四五丈,寬不及兩尺。 這屋子好高,這窗子好小。 田思思知道自己絕對跳不上去,但她還是決心要試試。 她用盡全力,往上跳。 她跌下。 所以她爬。 每塊石頭間都有條縫,她用力扳著石縫,慢慢地往上爬。 她的手出血,粗糙的石塊,鋒利如刀。 血從她的手指流出,疼痛鑽入她的心。 她又跌下,跌得更重。 但她已不再流淚。 這實在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個人流血的時候,往往就不再流淚。 她決心再試,試到死為止。 但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條繩索自窗戶上垂了下來。 有人在救她! 是誰在救她?為什麼救她? 她連想都沒有去想,因為她已沒有時間想。 她用力推醒女孩子,要她看這條繩索。 這女孩子抬頭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不想走,我寧可死。」 只看了一眼,只說了這麼樣一句話。 田思思跺了跺腳,用力抓住繩索,往上爬。 她苗條的身子恰巧能鑽出窗戶。 窗外沒有人,繩索綁在窗戶對面的一棵樹上。 風吹樹葉,颼颼的響,樹上也沒有人,燈光也很遙遠。 田思思爬過去,沿著樹幹滑下。 四面同樣黑暗,從哪條路才能逃出去呢? 她不知道,也無法選擇。 面對著她的是片花林,她不知道是什麼花,只覺花的氣息很芬芳。 所以她就鑽了進去。 她很快就聽到風中傳來的樂聲,然後就看到了前面的燈光。 溫柔的燈光從窗戶裡透出來,雪白的窗紙,雕花的窗格。 樂聲使燈光更溫柔!樂聲中還插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是後退?還是從這屋子後繞過去? 田思思躲在一棵樹後面,正不知該選擇哪條路,樂聲忽然停止,兩個人慢慢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看到了這兩個人,田思思的呼吸也停止了。 左面的一個風姿綽約,笑語如花,正是王大娘。 右面的一個人長身玉立,風神瀟灑,赫然是仗義疏財,揮金結客的「中原孟嘗」田白石田二爺。 王大娘說的那特別有名的客人,原來就是他。 田思思做夢也沒有想到完全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看到她爹爹。 她歡喜得幾乎忍不住叫了出來。 她沒有叫。因為這時又有兩個人跟她爹爹身後走出了屋子。 這兩人一老一少。 老的一個又矮又胖,圓圓臉,頭髮很少,鬍子也很少,腰上懸柄很長的劍,幾乎要比他的人長一倍。使他的樣子看來很可笑。 年輕的一個看來甚至比老的這個還矮、還胖,所以樣子就更可笑。 年輕人發胖總是比較可笑的,他不是太好吃,就是太懶,不是太懶,就是太笨,不是睡得太多,就是想得太少。 也許他這幾樣加起來都有一點。 田思思認得這老的一個就是她爹爹的好朋友,大名府的楊三爺。 這年輕的一個呢? 難道他就是楊三爺的寶貝兒子楊凡? 「難道爹爹竟要我嫁給他?」 田思思臉都氣紅了,她寧可嫁給馬伕王大光,也不嫁給這條豬。 她決心不去見她爹爹。 「我這樣子跑出去,豈非要笑死人麼?」 她寧可在任何人面前丟人,也不能在這條豬面前丟人的。 王大娘正帶著笑,道:「這麼晚了,田二爺何必走呢?不如就在這裡歇下吧?」 田二爺搖搖頭,道:「不行,我有急事,要去找個人。」 王大娘道:「卻不知田二爺找的是誰?我也許可能幫個忙……這裡來來往往的人最多,眼皮子都很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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