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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現在我們是不是應該將人手都調集到這裡來?」呂三又問。

  「不應該。」沙平回答。

  「為什麼?」

  「因為班察巴那現在還不知道你在哪裡。」沙平說:「如果我們不告訴他,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他又說:「如果我們這麼樣做,就等於已經告訴他了。」

  呂三微笑。

  「你既然明白這一點,就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應該怎麼樣做了。」

  「我不知道,」沙平說:「我想過,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樣做才是對的。」

  呂三笑得真愉快!

  「看來你雖然比苗宣聰明得多,卻還是不能算太聰明。」

  沙平完全同意。

  他這一生從來就不想做個聰明人——至少在十三歲以後就沒有再想過。

  「班察巴那故意公開宣佈發動攻擊,為的就是要我自己暴露出自己的行蹤。」呂三說:「所以我們絕不能這麼樣做,絕不能讓他如願。」

  「是的。」

  「可是我們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呂三說:「班察巴那是頭老狐狸,我們要抓這條老狐狸,就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是的。」

  「所以我們一定要另外製造個陷阱,讓他自己往下掉。」

  「是的。」

  杯中的酒已空了,呂三自己又斟滿一杯。

  他從來不要任何人為他斟酒,別人為他斟的酒他從來沒有喝過一口。

  「班察巴那的屬下,雖然全都是久經訓練的戰士,但是其中並沒有真正的高手,」呂三沉吟著道:「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誰?」

  「小方。」呂三道:「方偉!」

  他說:「我本來一直低估了他。現在我才知道,這個人就像是個橡皮球一樣,你不去動他,他好像連一點用都沒有。如果你去打他一下,他說不定就會突然跳起來,你打得越用力,他就跳得越高,說不定一下子就會跳到你的頭上來,要了你的命。」

  「是的。」沙平說:「看起來他的確像是個這麼樣的人,所以別人才會稱他為要命的小方。」

  「你知不知道他的行蹤?」

  「我知道。」

  「這兩天他在哪裡?」

  「在拉薩。」沙平說:「在拉薩的飛鷹樓,也就是以前鷹記商號接待客戶的地方。」

  呂三凝視著杯中閃動的金光,過了很久又問沙平:「你知不知道『三號』、『十三號』,和『三十三號』這幾天在哪裡?」

  「我知道。」

  「你能不能找得到他們?」

  「能!」沙平道:「六個時辰之內我就可以找到。」

  「那就好極了。」

  呂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你一找到他們,就帶他們到飛鷹樓去。」

  「是。」

  「你知不知道我要他們去幹什麼?」

  「不知道。」

  「去殺小方。」呂三道:「我要他們去殺小方。」

  他慢慢的接著說:「可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你絕不能讓他們三個人同時出手。」

  呂三要殺人是從來不擇手段的。小方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

  三個人同時出手,力量無疑要比一個人大得多,成功的機會也大得多。

  可是呂三卻不要這麼做。

  ——他為什麼不要這麼做?

  沙平沒有問。

  他從來不問為什麼。不管呂三發出多麼奇怪的命令,他都只有服從。

  「三號」、「十三號」、「三十三號」,當然不是三個數字,是三個人。

  三個殺人的人。隨時都在等待呂三的命令去殺人的人。

  他們活著,就為了要替呂三去殺人。

  從另外一種觀點去看:

  ——他們能活著,就因為他們能替呂三去殺人。

  在某一個非常非常秘密的地方,在一個用花崗石築成的地室中,在一個只有呂三一個人可以開啟的鐵櫃裡,有一本記錄。

  那本記錄是絕不公開的。

  在那本記錄上,有關這三個人的資料是這樣子的——

  三十三號。

  姓名:胡大麟。
  性別:男。
  年齡:二十一。
  籍貫:浙江,杭州。
  家世:父:胡祖昌。母:孫永淑。
  兄弟姐妹:無。
  妻子兒女:無。

  在那份資料裡,有關於「三十三號」胡大麟的記錄就是這樣子的。

  替呂三做事的人,永遠只有這麼樣一份簡單的資料。

  可是在另外一份只有呂三一個人可以看得到的記錄裡,有關「三十三號」胡大麟的資料又不同了。

  在這份記錄裡,才把「胡大麟」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人寫出來。

  每個人都有另外一面,胡大麟的另外一面是這樣子的。

  胡大麟,男,二十三歲,父為「永利鏢局」之廚師,母為「永利鏢局」之奶媽——即胡大麟之媽。

  有關胡大麟的資料就是這麼多。雖然不太多,可是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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