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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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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沒有聲音。小方聽到的劍聲,是劍鋒刺穿床板的聲音。他聽到這一聲響時,劍鋒已經刺穿了木板。現在劍鋒刺穿的地方,本來就是他的心臟,可是現在劍鋒刺穿的只不過是一塊木板。 ——不管這把劍是一把什麼樣的劍,這把劍一定在一個人手上。 ——不管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人,這個人一定還在床邊。 小方身子有如鯉魚打挺躍起。全身上下每根肌肉,每一分力氣都已被充分運用發揮。他的身子忽然又一翻,然後就直撲下去,向一個他算準該有人的地方撲下去。 他沒有算錯。 他抓住了一個人。 劍鋒還在床板間,劍柄還在人手。 所以小方抓住了這個人。 這個人被小方抓住一撲,這個人倒下。小方抓住這個人,所以小方也倒下。 兩個人都倒在地上,可是兩個人的感覺絕對一定不一樣。 為什麼呢? 被小方撲倒的這個人,本來以為必可一劍將小方刺殺的人,現在卻反而被小方撲倒,心裡一定會覺得非常驚訝恐懼和失望。 小方的感覺更驚訝。因為他忽然發現被他撲倒抓住抱住的人,居然是個女人。 一個非常香、非常軟、非常嬌小的女人。 他看不見這個女人。看不見這個女人穿的是什麼衣服,看不見這個女人長的是什麼樣。但是他看見了這個女人的眼睛。 一雙發亮的眼睛。 一雙他覺得彷彿曾經看過的眼睛。 兩個人都有眼睛,兩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大。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小方確信自己一定見過這個女人,一定見過這雙眼睛。卻偏偏想不起是在什麼時候見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 「你是誰?」小方問:「為什麼要殺我?」 這個女人忽然笑了,笑得很奇怪,笑得很甜。 「你居然想不起我是誰?」她吃吃的笑著說:「你真不是人,你是個王八蛋。」 就在她笑得最甜的時候,她手裡又有一件致命的武器到了小方的咽喉間。 每個女人都有手。 女人有很多種,女人的手有很多種。有些很聰明的女人,卻偏偏長了雙笨手;有些女人很秀氣,卻偏偏長了雙粗手。 這個女人不但美,而且很乾淨。穿的衣服就好像剛從裁縫手裡拿回來的,頭髮也無異剛經過精心梳理,甚至連鞋底都看不到泥。 奇怪的是,她指甲裡卻有泥。 她手裡捏住是的一條小蟲,一條黑色的小蟲。她用兩根手指的指尖捏住這條小蟲,把這條小蟲放在小方的喉結上。 「你知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她問小方。 這個問題小方根本不必回答,也懶得回答。就算只有三歲大的孩子也知道這是一條小蟲。 這個女人卻說道:「如果你以為這只不過是一條蟲,你就完全錯了。」 「哦?」小方問:「這難道不是一條蟲?」 抓蟲的女孩子笑了:「這當然是一條蟲。就算是笨蛋也應該看得出這是一條蟲,只不過蟲也有很多種。」 「你這條蟲是哪一種?」 「是會吃人的那一種。」這個女孩子說:「只要我一放手,它就會鑽入你的咽喉,鑽進你的血管裡,鑽進你的骨頭,把你這個人的腦漿骨髓和血全部吸乾。」 她又笑了笑:「人吃鳥,鳥吃蟲,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蟲有時候也會吃人的。」 小方也笑了,因為他已經想起這個女孩子是誰了。 ▼第三十四章 離奇交易 在拉薩,在那神秘莊嚴的古寺中,在那自從遠古以來就不知迷惑多少人的幽秘燈光下,在那已被信徒們的煙火燻黑了的青石神龕前,帶他去看那魔女吸吮人腦的壁畫,逼他在畫前立誓的就是她。 在拉薩,帶他去那神秘的鳥屋,去見獨孤癡的也是她。 那時她是個滿身泥的髒小孩。 現在她是個又乾淨又漂亮,只不過指甲裡有點泥的小美人。 這兩個人本來絕不可能是一個人,可是小方相信自己這次也絕對不會看錯。 「我記得你。」小方說:「我已經認出你來了。」 「你當然應該認得我。」這個女孩子連一點否認的意思也沒有:「如果你不認得我,你不但是個王八蛋,簡直是一條豬,死豬。」 她在笑,好像是一個小女孩在跟一個很要好的小男孩開玩笑。 但是她的眼睛裡卻完全沒有笑意,連一點開玩笑的樣子也沒有。 「剛才我說過的只要我一放手,這條小蟲立刻就可以把你吸成人乾。」她問小方:「你信不信?」 「我信。」 「你想不想要我放手?」 「不想。」 「那麼你先放開我。」這個女孩子用光滑柔軟的下巴輕輕磨擦著小方扼著她咽喉的手:「這樣做,很不舒服。」 小方也在笑。因為他不但已經認出了這個女孩子是誰,有很多本來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已經想通了。 ——這個女孩子在附近,獨孤癡無異也在附近。 ——獨孤癡是班察巴那的對頭,很可能就是班察巴那認為最可怕的對頭。 ——那個穿劍靴的女人,無異就是班察巴那派出來刺探獨孤癡行蹤的人。 ——不是刺殺,是刺探。因為班察巴那當然應該明瞭要刺殺獨孤癡絕不是件容易事。 ——縱然只不過是刺探,卻被刺殺在這個女孩子的劍下。 殺人的利劍已被擊落,致命的毒蟲卻仍在她手裡。 小方仍在笑,這個女孩子卻不笑了。用一雙發亮的大眼睛瞪著小方。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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