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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他抬頭一望,戰璧君的一雙水淋淋的眼睛,仍帶著甜笑在望著他。

  他心中更亂,不禁暗自責備著自己,正強自收攝住心神,想要答話。

  忽地聽到身後風聲嗖然,他本能地錯掌換步,向後一轉。

  來的卻是飛鶴子。

  飛鶴子身形好快,飛掠而來,擦過熊倜,猛地停頓在尚未明的身側。一發一停,絲毫沒有勉強做作的神態。

  飛鶴子身形停在尚未明的身側,也就是焦異行的面前。

  此時他臉如秋霜,已不是方才的和藹,冷冷向焦異行道:「貴教遠來,敝教派掌教真人感激得很,只因掌教真人已經坐關,實在不能夠接待各位,貧道持命前來深致歉意。」

  焦異行劍眉一豎,已然有些變色。

  飛鶴子眼光隨著他的眉毛一揚,接著道:「只是教主想要的東西,家師沒有,就是有的話,也萬萬不能交給閣下。」

  焦異行神色大變,厲聲道:「就叫閣下轉告令師,一個時辰之內,就是令師不願接見我等。我等卻也說不得要硬闖一闖了。」

  飛鶴子冷笑道:「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話聲方落,深處傳來幾聲鐘聲,入耳嗡然,餘音裊裊,久久不散。

  山道上忽然一道走來四個道人,一色藍布道袍,手中橫捧著長劍。山道上至少還走出四五十個藍袍道人。

  焦異行連連冷笑,道:「就憑著這些人,就想能攔得住我嗎?」

  飛鶴子也冷笑道:「試試看。」

  焦異行仍未放下手中的劍,此時他彈著劍鞘道:「這個倒真要試一試,看看武當派的四儀劍陣到底有什麼玄妙。」

  粉面蘇秦王智逑忽然急步走了過來,附著焦異行的耳朵說了兩句話,焦異行不住地點頭,彷彿對玉智逑的話贊成得很。

  焦異行突然朗聲笑道:「武當派果然是名門大派,不同凡響,既然不准敝教上山拜謁,那敝教就告辭了。」

  黑煞魔掌面帶怒容,叫道:「教主——」黑衣摩勒白景祥應了一聲,一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面金光燦然的小鑼,右手並指,方要敲下。

  熊倜忽然厲喝:「且慢。」

  戰璧君咯咯笑著向焦異行道:「喂,你看人家才幾年不見,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焦異行點頭道:「不錯,不錯,果然出落得一表人材。」

  他一轉臉,向粉面蘇秦王智逑一招手,道:「王舵主,你陪這位老弟聊聊,我們要先走了。」

  焦異行說完了話,用袖拂了拂衣裳,左手仍拿著劍,緩緩地走向山轎。

  哪知眼前突然一花,肋下風聲嗖然,他武功詭異,不避反迎,左手劍鞘倒轉,右手動也不動。熊倜一反腕攻擊的右手圈回來抓焦異行的手中劍,左手前削,悶「嗯」了一聲,猛運真氣擊向焦異行的右胸的空門。

  焦異行微一大意,覺襲向右胸掌風的強勁,遠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且出手之快,拿捏時間之準,都駭人聽聞。

  他此時左手手中的劍鞘,已被熊倜抓著,如果他想避開擊向右胸的那一招,勢必非要撒劍不可,但他一派宗主,名懾天下,實在不願意失此一招,不過除此以外,又實在別無他法解救。

  戰璧君夫婦連心,身形微動,玉指斜飛,口中嬌笑著道:「喝,小兄弟真動手呀。」

  尚未明心中一冷,暗忖:「原來她在對敵動手時都會笑的。」

  但此時熊倜已在險境,他也無暇再去尋思這些私情。劍眉一張,也竄了過去。

  哪知眼前黑影一動,黑煞魔掌又攔在他身前,他冷笑喝道:「好。」錯步團掌,雙掌又盡力而出,黑煞魔掌前胸猛擊。

  那邊焦異行無可奈何,在性命名譽的權衡之下,究竟是前者更重要得多,心急一決,左手撒劍,身形向後飄了開去。

  熊倜一招得手,方暗喜僥倖,一雙凝玉般的春蔥,已隨著嬌笑而來,疾指自己右臂的「曲池」,肩下的「肩真」兩處大穴,出手之狠、迅、準,令人驚然而驚。

  熊倜一驚之下,退步變時,曲腰錯掌,方才避開此招。

  焦異行後退的身形,又像行雲流水,掠上前來,左手箕張,右掌斜擊,上擊面門,下打胸腹,一招兩式,端的非同小可。

  天陰教主夫婦兩人合力聯掌,威力豈是等閒,熊倜只覺得左右上下,全身都在對方掌力之內。

  尚未明與黑煞魔掌再次對掌,這一下兩人全力而施,情況更是驚人。

  掌風方自相接,兩人身形都已站立不穩,斜斜回後倒下。

  熊倜身隨意動,右手劍鞘橫掃,左手立掌如刀,身形卻向左後方滑了出去,但饒是這樣,仍然慢了一步。

  他雖然並沒有受到任何傷損,但是右手所持的劍,卻又被焦異行奪回去了。

  這時第一批自山上下來的四道人,突然齊一頓足,四條身軀完全一個動作,連袂而起,道袍飄飄,劍光閃閃,日光下宛如飛仙。

  這四個道人不但掠起時完全在同一時間之內,落地時亦分毫不差,顯見得是經過長時期的鍛煉,才能夠煉到這種完美的默契。那四個道人右臂一伸,將手中的劍平伸而出,手一抖,挽起四個斗大的劍花,然後巧妙地將四柄劍搭在一起。

  那些由山上走下的數十個道士,也俱都平伸著劍。劍光閃燦,被日光一映,更顯得青芒紫電,光采奪目。

  焦異行目光四轉,他雖然見多識廣,卻猜不出這些道士們的用意。

  戰璧君咯咯一笑,但笑聲中已隱隱透出不自然的味道來。她媚目橫飛,在先前那四個藍袍道人的臉上掃過,說道:「喲,道爺們,這是幹什麼呀?」

  她話聲一落,卻沒有任何聲音來回答她的話,深山流水,除了水聲之外,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發出聲音來。

  山深處忽然傳來一連串清朗的鐘聲。

  那些四人一組的藍袍道人,掌中本是接連在一處的劍,此時突然展了開來,在強烈的陽光下,劃出一道耀人眼目的劍光。

  飛鶴子單掌朝四周打了個問訊,朗聲說道:「敝派午課時間已到,請施主們就此下山吧。」

  焦異行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大家都該下山了。」

  尚未明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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