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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按說武林中人較技,半招之差,便得認栽,何況他還著著實實挨了一拳,但日月頭陀為了這成形首烏,卻也顧不得顏面了,大喝道:「小子暗中取巧,算什麼好漢。」拳風虎虎,又攻了上來。

  日月頭陀本是少林寺的棄徒,此刻他「伏虎羅漢拳」一經施出,倒也拳風強勁,頗見功力,但熊倜卻不還招,只憑著巧妙的身形,圍著他亂轉,日月頭陀空自著力,卻連衣服都碰不到一下。

  場中諸人俱都是武學高明之輩,此種情況,一目便可了然,知道日月頭陀決非敵手,藍大先生看著不住點頭,唐羽及生死判更是全心凝住,極小心地觀看熊倜的身法。

  半晌過後,日月頭陀已現疲倦,須知這樣打法,最耗精神。

  熊倜突然長嘯一聲,身形騰空而起,雙臂如鐵,硬生生從日月頭陀的拳影中穿將過去,用了七成力,一掌打在日月頭陀的頭肩上。

  幸好日月頭陀一身橫練,但也支持不住,全身一軟,倒在地上。

  熊倜腳尖微一點地,突又竄出,將日月頭陀放在馬鞍上的那口繫著黑色絲帶的箱子拿到手中,雙手微一用力,人又借力竄了回來。

  藍大先生頓時喝好,說道:「我老叫化子今天雖然沒福得到這件至寶,但總算跟福不差,眼看武林中出了這等後起之秀,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了。」說完又大笑了數聲,向坐在那裡的門下弟子道:「小要飯,戲已看完了,還坐在那裡幹嗎,還不站起來走路?」

  熊倜道:「承讓,此事過後,小弟必到各位前輩府上,替各位請安,今天就請各位放小弟們過去吧。」

  唐羽道:「慢來,慢來,這位兄臺剛才所講的,自是極有道理,但卻未說明不准別人再從你手上搶回呀,何況閣下所擊敗的只是日月頭陀一人而已,與我們無涉,若閣下能將我等全部擊敗,我等自是無話說,各位看我說的可有道理。」

  熊倜一聽此言,竟然愕在那裡。

  藍大先生眉頭一皺,正準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哪知樹頂上卻傳來銀鈴般一陣笑聲,接著一個清脆的女孩子口音道:「白哥,你說這些人可笑不可笑,這麼大了,還都這麼笨。」

  另外一個童音接著也笑道:「是的,為了幾口空箱子,居然打得你死我活的還不肯放手,真是好笑呀。」說完兩人聲音一起笑之不已。

  眾人聽了俱都一愕,七毒書生突地一探鏢囊,拿出兩顆他那囊中唯一無毒暗器「飛煌石」,反手向發聲的樹上打出。

  哪知石子打出後,卻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那輕脆聲音女孩子又說道:「哎喲,這些人不識好人心,我們還巴巴地跑來告訴他們那箱子是空的,他們卻拿石頭打入,你說可恨不可恨。」

  那男孩子又接著說:「是呀,他們再不客客氣氣的請我們下去,我們素性就不管走了,讓他們打破頭去,也不關我們的事。」

  場中各人一聽此話,俱都神色大變,知道此中必定大有文章。

  藍大先生道:「是哪一路的豪傑,何故躲在樹上相戲,有什麼話請下來說明,要不然我老要飯的可要親自樹上去請了。」

  只聽那女孩子又咯咯笑道:「怪不得師父說就數這老化子最難惹了,要是得罪了他,被他打了師父也不管,我看我們還是下去吧。」

  語聲剛完,眾人眼睛花,面前已多了一黑一白兩個小孩,白衣的是女孩子,黑衣的是男孩子,都長得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那全身黑衣的小男孩一落地後,抱拳為禮,說道:「太行山天陰教主壇司禮童子白景祥、葉清清,奉教主法旨,特帶上便函一封,並向各前輩們問好。」說完羅圈作了一個大揖。

  他這一說不打緊,倒把在場的這些英雄豪傑,各各嚇得一身冷汗。

  那白衣的女孩子也是一躬身,說:「教主並且說,叫我們將這裡一位叫生死判湯孝宏的,立刻帶往泰山,教主有事面商。」

  黑衣童子白景祥,隨即自懷中掏出一信,藍大先生忙接過去,撕開信皮,看了之後,神色大變。

  ▼第四章 飄然老人

  太行山,南北蜿蜒於山東省之北部,為山東與河北之界,山勢磅礡,縱橫千里。

  三十年前,太行山裡建立了一個天陰教,教主蒼虛上人夫婦;武功霸絕江湖,手下羅致的也俱是黑白道中頂尖兒的高手,主壇下分玄龍、白鳳兩堂,各統三個支壇,支壇又分為十六個分堂,七十二個舵主,遍布於南七、北六十三省。

  當時之天陰教真可謂之縱橫天下,武林側目,江湖中的任何糾紛,只要有天陰教涉及,莫不迎刃而解,天陰教的徒黨,更是結眾橫行,做出許多不法之事,但官府也莫奈他何。

  可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當時俠道中的領袖,鐵劍先生展翼,連絡十三省武林好手,由南至北,將天陰教的分舵逐個擊敗,後來並得到一位異人所助,竟將天陰教一舉而滅,但十三省武林好手,幾乎全傷在此役之中。

  可是天陰教的餘威仍在,這麼多年來,武林中人提起天陰教,仍然是談虎色變。

  是以方才那黑白兩個童子,說是天陰教下的人物,想必是天陰教又重振江湖,在場諸人,除了熊倜之外,誰不知道天陰教的威風?

  其中尤其是生死判湯孝宏,當年他亦是天陰教下的分舵舵主,但後來見大勢已去,便悄然遠引,此刻聽葉清清說,天陰教主要找他面談,他深知天陰教教規之嚴,手段之酷,更是嚇得面如土色。

  那藍大先生看完字條後,又將字條交給唐羽,唐羽接過字條,高聲念道:「武林諸前輩大鑒:諸位業已受愚;粉面蘇秦金蟬脫殼,隻身帶著成形首烏由水路上京,此事本屬極端秘密,但愚夫婦卻得已知悉,現已將此人拿下,為免諸位受其愚弄,特此奉達。下月月圓之時,愚夫婦候各位大駕於泰山玉皇頂,到時有要事相商,望各位準時到達勿誤,此問好,焦異行、戰璧君同上。又及,生死判湯孝宏乃我教中叛徒,今特派教下司禮童子請之回教,屆時萬望各位袖手而觀,蓋天陰教中私事,尚不容人過問也。」

  七毒書生唐羽念完信後,場中各人心俱是怦然打鼓,不知天陰教主在泰山絕頂相召,究有何事,熊倜心裡更是難受,他忠心為友,卻不知反被王智逑所玩弄,吳詔雲亦是在心中盤算,怎樣來應付這件事。

  熊倜又氣又悔,將那箱子上的鎖用刀扭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於是他向諸豪說:「此次粉面蘇秦所施之計小弟實是不知,所以才至弄成此局面,還望各位多多見諒。」

  此時那葉清清突地一聲嬌喝,說道:「想走的可就是生死判湯孝宏,我們教主特來相請,難道你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原來生死判知道天陰教主相召,定然凶多吉少,竟想乘著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悄悄一溜,此刻他聽到葉清清的嬌喝,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諒他們兩個小孩,也不能捉到自己。

  於是他猛一躬腰,竟自施出「蜻蜓三抄水」的絕頂輕功,往外逃走。

  黑衣童子白景祥冷笑了一聲,拱拳說道:「那敝教中叛徒妄想逃跑,實是自討苦吃,晚輩們有公務在身,此刻先告辭了。」

  說著與葉清清同時一躬,也不知用的什麼身法,兩條身軀如箭一般直竄而出,一晃眼失了蹤跡,真是個輕快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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