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蒼穹神劍 | 上頁 下頁
一六


  鍾天仇道:「你大概弄錯了,我找的可不是你,什麼點到不點到,你難道不知道天山飛龍的脾氣,我鍾某人還算是最客氣了。」

  熊倜不禁大怒,將身一橫,攔在吳詔雲的前面,說道:「姓鍾的,你賣的哪門子狂,有人怕你們天山三龍,在我眼裡看來,你們只是些未成氣候的小泥鰍罷了,神氣些什麼!」

  鍾天仇道:「我二十招內,若不能將你傷在劍下,就算我學藝不精,立刻磕頭拜你為師,而且從此有你姓熊的在的地方,就沒有我墨龍鍾天仇這號人物。」

  熊倜冷笑一聲,抽出劍來,在黑夜之中,宛如電閃,長劍反撩,由下而上,一招「金鳥初升」陡然向鍾天仇刺去。

  鍾天仇一躬身,瘦長的身軀筆直拔了起來,避開熊倜攻來的一招,左腳往後一伸,右腳橫踢,唆、唆、唆,一連三劍,帶起斗大三朵劍花,直襲熊倜,這正是「飛龍七式」中的絕招「雲龍三現」。

  熊倜不避不閃,劍勢回頭,拿捏時候,竟是又快又準,反劍直削鍾天仇的劍光,鍾天仇知道若然被他撩上,自己的劍必定要斷,平著劍身一掐,猛然一個轉折,「神龍擺尾」,直刺熊倜左面的空門。

  熊倜猛一提氣,往右上竄,剛好避過此劍,鍾天仇劍一落空,毫無再可借力之處,雙腳一沉,仍是頭上腳下地落在地上,此時,熊倜已反容易主,「頃刻風雲」,刷、刷、刷,也是三劍,分取鍾天仇「六陽」、「乳穴」要害,既準又狠。

  鍾天仇不敢用劍去擋,低頭一竄,從熊倜的劍光下竄出,劍光擦頭而過,驚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輕敵,步步為營,和熊倜大戰起來。

  他這一小心發招,才可看出「飛龍七式」,能稱雄武林,端的非同小可,劍影如辣,劍劍狠掠,宛如一條青龍,在空中張牙舞爪。

  此兩人這一番大戰,確是吳詔雲前所未見的,只看點點劍法,如流星飛墜,自空中流到地上,又悠然自地面躍到空中。

  熊倜在招式上未能佔得什麼便宜,皆因他臨敵太少,常常失去許多千鈞一髮之機會,但是他聰明絕頂,知道鍾天仇的長劍,不敢和自己相碰,於是每到要緊關頭,拿劍不刺敵身,反找鍾天仇的長劍,這樣鍾天仇空自吃了許多暗虧,但卻無法可想。

  兩人勢均力敵,打了不要二十式,連四十式也有了,吳詔雲心中一動,猛然叫道:「熊賢弟快快住手,鍾大俠說二十招內,便見勝負,現在二十招已過,想鍾大俠言而有信,不會再打了。」

  他這一講,熊倜雖未住手,鍾天仇臉上可掛不住了,此時他正用到「金龍探爪」長劍下擊,聞言猛地半劍式一收,雙腳一面一伸,長劍平旋,硬生生將身軀拔了上去,轉身落在屋頂之上,一言不發,朝屋後的暗影裡飄然而退。

  吳詔雲道:「賢弟,我真的服了你,今後武林道中,全要看你的身手了。」

  這時遠處已有雞啼聲響。

  鏢車出了臨城,斷魂劍就覺得事情不對,一路上不絕的有飛騎往來,馬上的也俱是些疾裝勁服的精壯漢子,眼色各各不同,神色之間,也是各不相干,但滿臉都是風塵之色,像是都奔過遠路的。

  快到滕縣的時候,突地前面奔來幾個騎健馬,約有七、八個,片刻之間,已迎著鏢隊飛奔而來,馬上騎士,渾身黑色勁裝,頭戴黑色馬連坡大草帽,腳上是黑色搬尖灑鞋,打著倒趕千層浪的黑色裹腿,最妙的是連馬都是黑色的,而且背上俱都斜背著一口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外門兵器,黑烏烏的沒有一絲光澤,非銅非鐵,不知是什麼打造。

  人馬急馳而來,對面前鏢隊恍如未見,分成兩隊,擦著鏢隊的兩旁過去,吳詔雲暗暗一數,不多不少,正是八人。

  此刻連熊倜也覺得事情不妙,趕著馬走到鏢隊前面,留意提妨。

  不一會功夫,前又急馳過來幾騎,這次連馬帶人卻是通體純白,馬上的騎士卻個個都是女的,但也是疾裝勁服,從鏢隊兩旁擦過。

  熊倜咦了一聲,掉頭一望吳詔雲,後面的吳詔雲也覺得事情太過離奇,這兩隊男女,簡直看不出是什麼道路,吳詔雲不禁心中暗自打鼓,希望這兩隊騎士和自己的鏢車無關。

  於是他催馬趕上前去,對熊倜道:「我也看這天的路道不對,等會到了滕縣,最好早些歇息——」

  他正說著話時,潑喇喇一陣蹄聲,方才過去的那兩隊騎士,又策馬奔了回來,這次他們卻十六騎一同回來,而且奔馳的時候,黑馬與白馬相間,一樣一匹,又是從鏢隊兩旁急馳而過。

  吳詔雲暗思道:「這又不像是黑道中踩盤子的,而且附近也絕無安窯立寨的,那麼這些究竟是何等人物,氣派聲勢,又都如此之大。」

  他正自思索間,前面路上現出一片樹林,樹林雖然不太大,但青紗帳裡,正是強梁出沒的去處,斷魂劍不禁眉頭一皺。

  轉眼之間,鏢已近樹林,後面忽然蹄聲大作,前面的樹林一陣響動,片刻轉出數十騎健馬,此時後面的馬隊也正包抄上來,於是嗚遠的鏢隊,被數十匹健馬圈在核心。

  吳詔雲趕忙揚起左手,嗚遠鏢局的鏢伙們倒是經過大陣仗的,並不慌亂,俱都緊靠在鏢車旁邊,靜等吳詔雲的吩咐。

  吳詔雲略一打量這些馬上的漢子,就知道俱是手下嘍囉們,正主兒尚未到呢,於是傍著熊倜並騎而立,靜待變化。

  熊倜低聲問吳詔雲道:「怎麼這些人卻都不是剛才那些騎士?」

  吳詔雲心中也自納悶,果然剛才那黑白兩隊騎士,此刻一個也沒有看見。

  不一會工夫,又有數十匹馬自後趕了過來,吳詔雲心中暗自發慌,綠林中人在道上奪鏢,還沒有聽說過出動如許多的人。

  又過了一會工夫,樹林背後轉過七匹馬來,當先那人頭如巴斗,身材高大,騎在馬上好像騎在驢上一樣,兩條腿幾乎夠著地上。

  吳詔雲一看認得,此人便是包犢崗的瓢把子,長塔天王葉坤然。

  第二匹馬上坐的是個戴髮頭陀,吳詔雲也認得那是江湖上有名的獨行盜日月頭陀。

  第三、四兩人,是兩個面貌完全一樣的瘦削漢子,吳詔雲一想,記得便是勞山雙鶴,在山東半島大大有名鄭劍平、鄭劍青。

  第五人卻是個文士衣履的年輕後生,容貌十分清秀,赤手空拳,只是左邊掛著一個鹿皮鏢囊,雙手戴著一雙似綠非綠,烏光閃閃的手套。

  第六人更是奇怪,全身金色甲冑,身材高大,竟像個陣上的將軍。

  第七人是個枯瘦的老者。

  吳詔雲只認得前面四人,但鳴遠鏢局卻和他們素無冤仇,不知此次為何聯手來奪鏢,皆因綠林中除非又有著深仇大怨的人,從不聯手奪鏢的。

  七匹馬來到近前,那為首的托塔天王微一抱拳,說道:「吳鏢頭一向可好,近來少見得很,倒教兄弟非常想念。」說完哈哈一陣狂笑。

  吳詔雲也含笑點頭笑道:「葉當家的這一向也好嗎?怎的兩位鄭當家的也和日月法師一齊來了,難道敝鏢局有什麼地方禮貌不周嗎?」

  那日月頭陀哈哈笑道:「什麼話,什麼話,待貧僧先替二鏢頭引見幾位高人。」

  他指著第五人說道:「這位便是人稱七毒書生的唐羽唐大俠,這位便是黑海中的總瓢把子海龍王趙佩俠,這位便是昔年威鎮邊陲的生死判湯孝宏湯大俠,想吳鏢頭必有個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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