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蒼穹神劍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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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飛白雖是鐵血男兒,但他正值壯年,「飲食男女」本是人之大欲,如何能夠禁得,再加上夏蓮貞頰如春花,媚目動情,他只覺心神一蕩。 夏蓮貞見他未動,緩緩地走向前去,兩隻勾魂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突地往前一撲,一把摟住陸飛白的肩膀,嬌喘微微,張口咬住陸飛白的頸子。 陸飛白人非木石,此刻也是四肢乏力,輕輕伸手一推,卻恰巧推在夏蓮貞身上最柔軟的地方,心神又是一蕩,夏蓮貞就勢一推,將他壓在床上,陸飛白此刻正是理智將潰,多年操守眼看毀於一旦。 兩人翻滾之間,放在床邊的劍忽地鐺一聲,掉在地上,陸飛白驀地一驚,須知他畢竟不是好色之徒,受此一驚,理智立刻回復,隨手一推,將夏蓮貞推到地上,厲聲說道:「不要胡鬧,快回房去,不然——」說到這裡,他突然想到剛才情況,覺得自己也非完全無錯,凶狠的話再也說不出口,走下床來,直向門口走出。 夏蓮貞欲性正自不可收拾,被他一推,先還茫然不知所措,再聽得他厲聲說話,不禁又羞又怒,伸手一撐地上,想要站起,卻正按到落在地上的長劍,人在性欲衝動之時,最無理性,任何事都可做出,夏蓮貞咬一咬牙,將長劍抽出,兩手握住劍把,向陸飛白連人帶劍,刺了過去。 陸飛白頭腦亦是混亂異常,甚是矛盾,他聽得身後有人撲來,想不到夏蓮貞會用劍來刺他,以為她又要前來糾纏,轉身正想罵她,哪知夏蓮貞正好撲上,又是用盡全身力氣,陸飛白毫無準備,長劍正好由他左胸刺入,穿過胸膛,鮮血濺得夏蓮貞滿身,陸飛白淒厲一叫,一代人傑,卻葬送在一個淫婦手上。 戴夢堯正熟睡,被陸飛白的慘叫聲驚醒,大為驚駭,急忙跑下床來,大聲叫問道:「老二,什麼事?」來不及去開房門,雙臂一振,穿過紙做的窗戶,飛了出去。 夏蓮貞要刺陸飛白本是一時衝動,並非真的是想殺他,此刻只覺又悔又怕,聽見戴夢堯一叫,更是駭得魂飛魄散,連爬帶滾,躲到床下去了。 戴夢堯一進房門,只見陸飛白倒在地上,鮮血滿身,身上的劍,尚未拔出,知道事情不妙,急得聲淚齊下,將他一把抱起,嘶聲叫著:「老二,你怎麼啦?」 陸飛白此刻已命若游絲,張眼看到戴夢堯,眼中不禁流下淚來,他只覺呼吸漸難,張口正想說話,卻只說一個「夏」字,雙目一閉,竟自去了。 星月雙劍自幼在一起長大,四十餘年,患難相依,生死與共,戴夢堯再是沉穩,也不能保持冷靜,他不禁放聲痛哭,捧著陸飛白的屍身,只是說:「老二,我一定為你報仇。」 他將陸飛白的屍身,輕輕地平放在床上,將屍身上插著的劍抽出,呆呆地看著陸飛白的屍身,血淚俱出,倏地把腳一頓,雙手一揮,將床上的支柱,斬斷了一根,嗆說道:「今夜我不殺薩天驥,誓不為人。」 原來陸飛白臨死前的語音不清,戴夢堯誤認為是「薩」字,戴夢堯怎會想到夏蓮貞一個毫無拳勇的女人會殺死陸飛白,須知陸飛白身懷絕藝,尋常人根本不能近身,若非高手,怎能將劍由他的胸前刺入。 南跨院這一番亂動,早已驚動了多人,戴夢堯走出房門,剛好有一鏢局裡的趟子手聞聲跑來,看見他手執長劍,滿面殺氣,不由大驚,連忙跑去告訴薩天驥,薩天驥自是莫名其妙隨著那趟子手走到南跨院,人見戴夢堯赤著雙足,身衫不整,看見薩天驥目眥俱裂,話都不講,長劍連遞三招,劍劍都是朝著薩天驥的要害動手。薩天驥糊裡糊塗吃了三劍,左避右躲,嘴裡大聲喝道:「你在幹什麼,瘋了嗎?」 戴夢堯口裡答道:「跟你這種無恥小人還有什麼話說?」 手裡可不閒著,長劍由上到下,帶著風聲直取薩天驥,劍到中途忽然化做三個圈子,分取薩天驥六陽、乳穴,三個要害,這正是「蒼穹十三式」的絕招「頃刻風雲」。薩天驥不覺大怒,罵道:「你這王八蛋,怎麼瘋了。」 雙腳踩著方位,「倒踩七星步」躲過此招,右掌一圈,掌風將戴夢堯的劍勢壓住,左手一拳,拳風呼呼,直打面門,戴夢堯也覺此人內力實是深厚,身體右旋,將拳風避去,突地劍交左手,薩天驥方才一拳一拳俱都無功,知道今日此戰,實非易事,突見他劍閃左手,左手亦變拳為掌,急銳地向戴夢堯手腕砍去。 戴夢堯左手一縮一伸,不但化了來勢,而且反取薩天驥的右乳,薩天驥長嘯了一聲,只見他拳勢一變,忽掌忽指,和戴夢堯在劍光中遞招,絲毫不見示弱,須知寶馬神鞭享名多年,實非僥倖,敗給陸飛白,只是一時大意,戴夢堯雖然劍氣如虹,招招俱下毒手,但也一時奈何他不得。 此時鏢局裡的鏢師以及趟子手也全聞聲而來,團團圍住他們兩人,但是俱都沒有插手,原來薩天驥最恨群毆,講究的是單打獨鬥,要是有人幫他,他反會找那人拼命,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再加上兩人俱是冠絕一時的高手,動得手來,分毫差錯不得,別人就是插手,也插不進來。 這兩人正作生死之搏鬥,躲在床下的夏蓮貞悄悄地溜了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房裡去,院中的人都被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比鬥所吸引,竟無一人注意到她。 她走進房內悄悄地解下肚兜,抹淨身上的血跡,將沾滿著血的肚兜塞在床後,忽然她發覺正在睡覺的兩個孩子卻只剩下一個,三歲大的爾格沁尚在熟睡,那比她大四歲的熊倜卻不知去向了。驀地外面又是一聲慘叫,她奔至窗口一望,只見院中大亂,戴夢堯已不知去向,薩天驥怔怔地站在那裡,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上前去攙扶他的人,都被他揮手趕去,夏蓮貞不知在這轉瞬間發生了何事,又不敢問。 薩天驥腦中正在思索:「為何戴夢堯不分皂白就來找我拼命,而陸飛白卻始終不見呢,戴夢堯在這裡作殊死之鬥,陸飛白是不可能不露面的呀,莫非——」想到這裡,薩天驥將腳一頓,匆匆跑到陸飛白的門口,推門一看,燈光正照在僵臥在床上的陸飛白的屍身上,白色的衣服,沾滿了血漬。 薩天驥又是一頓腳,自語道:「我真該死,陸飛白怎會死在這裡,戴夢堯定是以為我殺了他,我又怎會那麼急躁,沒問個清楚就動上手呢,如今這麼一來,大家都會疑惑我是凶手了,反讓那真的凶手逍遙法外。」他望了陸飛白的屍身一眼,暗忖道:「但又會是誰殺了他呢?他內外功俱都臻上乘,又有誰能有這力量,難怪戴夢堯會疑心我。現在戴夢堯身受重傷,又帶著一個小孩,恐怕難逃清命了,這難道是我的過失嗎?」他聽得吵聲很大,口頭看到門外已擠滿了人,大喝道:「你們看什麼鳥,都給我滾開。」 人都漸漸走了,院中又恢復了平靜,薩天驥仍站在房中思索,夜已非常深,隔壁的房中,忽然有孩子的哭聲,他想:「這一定是他們帶來的另外一個孩子,我該去看看他。」 於是他走了過去,輕輕地推開房門,他看見夏蓮貞正坐在床上,抱著那女孩子,夏蓮貞看見他走了進來,只望了望他,沒有說請,那孩子哭聲仍然未住,薩天驥忽然覺得非常歉疚,心裡想道:「我不該乘著戴夢堯心亂而疏忽的時候,重傷了他,如今他帶著只有七、八歲的孩子逃亡,若他一死,那孩子怎麼辦?現在還剩下的這個,我該好好的照顧她。」 他走到床邊,拍著正在啼哭的孩子的頭,親切的說:「不要哭了,從今我要好好地看顧你。」他低著頭,從夏蓮貞敞開的衣襟裡,看到一片雪白的皮膚,他不禁心跳了,四十餘年來的童子之身,第一次心跳得這麼厲害,他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好好地看顧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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