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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第三十三回 寶劍無罪

  南蘋忽又一笑,道:「其實各位也用不著太擔心,大師姐本是我們本門姐妹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她如今雖已殘廢,武功並未失去,一定能將那些人擊退的。」

  胡鐵花搖著頭道:「她若有把握能將那些人擊退,一定也早就動手了,又怎會等到現在呢?」

  南蘋道:「可是——可是我師父常說,大師姐的武功已絕不在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十大高手之下,那些人的武功難道還能比她更高嗎?」

  胡鐵花苦笑道:「敢和楚留香作對的人,自然一定有兩下子。」

  戴獨行道:「香帥能想得出那些人是誰嗎?」

  楚留香苦笑道:「我縱能猜得出那些人是誰,於事又有何補?」

  其實他已猜出那些人八成是柳無眉勾引來的,她這麼做不但可以截斷楚留香的道路,而且還可以將甜兒她們擒為人質,用來要挾楚留香,即使事後能僥倖逃出,也無法再洩露她的秘密。

  楚留香已認定了這必定又是柳無眉的連環毒計。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我現在只希望你們的大師姐已看出自己的武功絕非對方的敵手。」

  南蘋皺眉道:「為什麼?」

  楚留香道:「只因她若被逼得無法可施時,也許就會不顧一切,將這道門打開了。」

  戴獨行拊掌道:「不錯,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南蘋道:「若是換了別人,到了絕境時,也許會這麼做的,但我大師姐寧死也不會。」

  戴獨行皺眉道:「為什麼?」

  南蘋歎道:「因為我大師姐就因為無心洩露了本宮的出入道路,所以才受到重責,她這次又怎敢再重蹈覆轍?」

  這似乎已是最後一個希望,此刻希望又告斷絕,大家都不禁為之失色。

  胡鐵花卻眼睛一亮,忽然衝上去,用手敲擊著石壁上的鐵環,四壁都起了回聲,震得人耳朵都麻了。

  南蘋失聲道:「你這是幹什麼?」

  胡鐵花笑道:「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戴獨行拍手道:「不錯,那些人聽到地下有聲音傳出,就必定已能猜到神水宮的入口是在什麼地方了,他們若已知道神水宮的入口在何處,那位大師姐也就沒有什麼隱瞞可言了,她若已沒有顧忌,也許就會將這道門打開。」

  胡鐵花笑道:「我是個笨人,只能想得出這種笨法子。」

  楚留香也已喜動顏色,道:「到了聰明人都無法可施之時,笨人想出來的法子一定最有用。」

  「有用」兩個字剛說完,已有一線天光照了下來。

  庵堂的光線也不亮,日色被濃陰所掩,彷彿自古以來就照不到這裡,使得這古老的佛堂,平添了幾分淒涼之意。

  黃幔低垂,也看不出神龕裡供的是什麼佛像,案上鋪著和神幔同樣陳舊的黃緞,低垂到地。

  一個瘦削蒼老的青衣尼,垂眉斂目,盤膝坐在神案前的蒲團上,雖然是坐著,猶可看出她的身材很高大。

  她枯黃的臉上已瘦得沒有一絲肉了,露出了高聳的顴骨,使得她看來更憔悴蒼老,也更嚴肅冷酷。

  在她面前左右兩側,還有幾具蒲團,左面蒲團也盤膝坐著兩個很美麗的少女,頭垂在胸前,似已沉睡。

  這兩人正是李紅袖和宋甜兒。

  右面蒲團上,坐著一男一女,但卻不是李玉函夫婦,男的面色蒼白,似乎戴著個面具,但青衣上血跡斑斑,又似受了重傷。他緊咬牙關,緊閉著眼睛,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幾乎連坐都坐不穩了。

  那女的面上蒙著一方絲巾,只露出一雙很動人的眼睛,只不過目光中也充滿了驚懼和悲憤之色。

  佛堂中本來激盪著一陣陣震耳的金鐵交擊聲,聲音顯然是來自地下,到了這時,才忽然停頓。

  這時那青衣尼座下的蒲團已在緩緩移動,蒲團中露出了個洞穴,然後,就有兩個人狡兔般竄了出來。

  這兩人不問可知,自然就是胡鐵花和楚留香。

  蒙面的女子瞧見了他們,目中驀然現出了驚喜之色,但青衣尼那雙灰白的眸子裡,卻射出了比刀還銳利的光芒。

  她長袖一展,但見烏光閃動,帶著一股強勁絕倫的風聲,呼嘯著向楚留香他們兩人捲了過去。

  單只這一股勁氣強風已令人難以抵禦,何況勁風中還帶著「神水宮」見血封喉的獨門暗器。

  胡鐵花只覺寒風撲面,驟然間竟被逼得透不過氣來。

  他大驚之下,身子一縮,凌空倒翻了出去,「砰」的,撞散了窗戶,飛出窗外,只覺鞋子上微微一震,以他應變之速,竟還是難免被暗器擊中,幸好他入關後還未換過鞋子,穿的仍是姬冰雁為他準備的牛皮靴,那暗器的力道雖強勁,也穿不透這種老牛皮。

  否則他就算不死,這條腿也算廢了。

  胡鐵花身子還在空中,已被驚出一身冷汗。

  窗外的古樹濃陰,木葉甚密,他正想先掠到樹上再說,誰知就在這時,忽聽「哧」的一響。

  寒光閃動間,已有一柄劍毒蛇般自木葉濃陰間刺了出來,來勢之快,出手之毒,竟不在青衣尼的暗器之下。

  這一劍來得更大出他意外,他一口真氣已用盡,身子還在空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開這一劍了。

  他嘴裡剛冒出口苦水,準備拼著挨一劍了,突見黑呼呼一團黑影自窗子飛出,迎著劍光飛了過去。

  只聽又是「哧」的一聲,劍光已穿透了這團黑影,竟是只蒲團,但胡鐵花並沒有看到這是什麼。

  他腳尖一沾地,已又竄入了窗戶。

  只見楚留香仍站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動過,方纔的勁風和暗器,也不知他是怎麼躲過去的。

  再看南蘋也已躍了上來,正拉著那青衣女尼的手在說話,顯然正在為楚留香他們求情,為他們解釋。

  胡鐵花抹了抹汗,道:「老臭蟲,看來我又欠你一次情。」

  楚留香笑了笑,道:「這次救你命的倒不是我。」

  胡鐵花訝然道:「是誰?」

  他嘴說著話,頭已轉過去,這才發現方才坐在地上的蒙面女子已站了起來,座下的蒲團已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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