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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冷秋魂微微笑道:「在下不願步兄台的後塵,自然也放她走了,天星幫雖然人才凋落,總也算是個成名幫派,我也不願和他們結怨太深。」

  楚留香道:「正該如此,卻不知兄台可曾派人打聽過濟南城裡的武人行蹤?」

  冷秋魂道:「我已令人仔細尋找,那『五鬼』並不在城裡,除此之外,雖然有個名頭不小的人物,但卻已和咱們的事沒什麼關係。」

  楚留香隨口道:「那是什麼人?」

  冷秋魂道:「那人裝束奇詭,佩劍狹窄,乃是海南劍派中的人物,看神情還是個高手,想來不是靈鷲子便是天鷹子。」

  楚留香跳了起來,道:「是天鷹子?他現在在哪裡?」

  冷秋魂奇道:「兄台為何如此緊張?」

  楚留香道:「你先莫問,快說他現在何處,再遲只怕就來不及了。」

  冷秋魂道:「他並未在道觀掛單,卻落腳在城南的迎賓樓裡,兄台為何急急尋他?」

  他話未說完,楚留香已大步奔出,喃喃道:「但願我去得還不遲,但願他莫要成為為那書信而死的第三人。」

  那迎賓樓規模甚大,旅客不少,出家人卻只有天鷹子一個,獨自住在朝陽的一個小小跨院裡。

  只是此刻人已出去了。

  楚留香打聽清楚,打了兩個轉,就將那防賊似盯著他的店伙擺脫,那店伙只見眼前人突然不見了,還以為遇著狐仙,爬在地上不住磕頭,楚留香卻已到了那跨院裡,用一根銅絲,開了門上的鎖。

  天鷹子氣派雖不小,行囊卻不多,只有個黃色包袱,包袱裡有套換洗的內衫褲,兩隻襪子,還有卷黃絹經書。

  這卷經書在內衣裡,還用根絲線縛住,顯然天鷹子將之瞧得甚是珍貴,楚留香暗道:「那封神秘的書信,莫非就藏在這經書裡?」

  此刻楚留香已瞧出那封書信關係必定甚大,說不定就是解破這整個秘密的鑰匙,否則絕不會有那許多人為信而死。

  楚留香解開絲線,果然有封書信自經書中落下來。

  他狂喜著抽出了信,粉紅色的信箋上寫著兩行娟秀的字跡,看來竟似乎是女子的手筆。

  信上寫的是:

  還君之明珠,謝君之尺素。
  贈君以慧劍,盼君斬相思。

  信箋疊痕很深,想是已不知被瞧過多少次了,但仍保存得平平整整,可見收信人對它的珍惜。

  這封信寫得雖然婉轉,但卻顯然是要收信的人斬斷情絲,莫要思念於她,若是說得乾脆點,就是:「我不喜歡你,你也再莫要對我癡心妄想了。」

  這封信自然是寫給天鷹子的,信末的署名,只寫了「靈素」兩個小字,想來便是那女子的閨名了。

  楚留香暗歎忖道:「看來這天鷹子出家前竟有段傷心事,說不定他就是為此事出家的,他至今還將這封絕情的信帶在身旁,倒真是個多情種子。」

  他無意間窺探了別人的隱私,心裡直覺得甚是抱歉,他終於未找著那封神秘的書信,心裡又不禁甚是失望。

  包袱又回歸原狀,誰也瞧不出被人動過。

  楚留香走到街上,喃喃自問道:「天鷹子會到哪裡去了呢?他千里迢迢而來,想必也是為了追尋他師兄靈鷲子的下落,他既然到了濟南,自然少不得要向硃砂幫打聽。」

  一念至此,他立刻攔住了馬,馳回快意堂。

  冷秋魂竟站在門外,似乎剛送完客。瞧見楚留香,笑道:「你還是來遲了一步。」

  楚留香急問道:「天鷹子方才莫非來了?」

  冷秋魂笑道:「正是,你去尋他,他卻來尋我,奇怪的是,海南劍派竟也有人失蹤了,更奇怪的是,他不找別人打聽,卻偏偏來找著我,海南與濟南相隔千里,海南劍派有人失蹤,硃砂幫又怎知道他的下落。」

  楚留香道:「你可知道他離開此地,要去哪裡?」

  冷秋魂道:「回迎賓樓去,我已和他約定,午後前去回拜。」

  楚留香不等他話說完,已走得沒了影子。

  這一次他輕車熟路,筆直闖入那跨院,屋裡窗子已掀起,一個烏簪高髻的枯瘦道人,正坐在窗邊沏茶。

  他心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壺裡根本沒有茶倒出來,他竟渾然不覺,手裡還提著那茶壺在倒著。

  楚留香鬆了口氣,喃喃道:「我總算是及時趕來了,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在我面前將他殺死。」

  言下抱了抱拳,高叫道:「屋裡的可是天鷹道長嗎?」

  天鷹子想是出神,竟連這麼大的聲音都未聽到。

  楚留香暗笑道:「這位多情道人,莫非又在想那靈素?」

  他大步走到窗前,又道:「在下此來,為的只是令師兄——」

  話未說完,突然發現壺裡並非沒有茶,而是已被他倒乾了,茶水流了一桌子,又流了他一身。

  楚留香心念閃動,伸手一拍他肩頭,哪知他竟直直的倒了下去,倒在地上後,還是雙腿彎曲,保持著坐的姿勢。

  楚留香大駭,飛身躍入,天鷹子四肢已冰涼,呼吸已斷,胸前一片血漬,竟是先被人點了穴道,再一劍穿胸刺死。

  這名滿海南的名劍客,顯然竟在不知不覺間就已被殺,殺他的人將他一劍穿胸,竟連他手裡的茶壺都未震落。

  這又是何等驚人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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