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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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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鶴亭自一呆,突地四尊佛像,一齊哈哈一笑,跳了起來,大笑道:「你們在外面折騰甚麼!怎地直到此刻方自進來?」見到柳鶴亭發呆的神色,又道:「難道你還不敢進來麼?」 柳鶴亭眼簾微眨,含笑說道:「你們若是永遠不動,只怕我也會呆在這裏。」微喟一聲,回顧道:「若不是那班人說這裏是『烏衣神魔』的密窟,我真要當此間是世外洞天,人間仙府,哪敢胡亂踏進一步!」 陶純純一雙玉手,捧在心邊,卻正好握住自己肩頭垂下的秀髮,嬌軀輕輕在一片瓔珞流蘇旁一靠,幽幽歎道:「有人說,『烏衣神魔』毒辣殘酷,如今我看了他們住的地方,倒真個敢相信他們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戚四奇哈哈笑道:「管他甚麼魔頭不魔頭,我戚老四今天當真是玩得開心已極,柳老弟,我先莫讚歎,且到裏面看看!」身形一轉,向迎面一片瓔路後閃了進去,只聽「汪汪」一聲,那隻白犬小寶立即又跑了出來,跑到陶純純身前,舐了舐陶純純的腳尖,突又「汪汪」一聲,跑了開去。陶純純輕笑著彎下柳腰,伸手去捉,哪知小寶背脊一弓,竟嗖地竄進柳鶴亭懷裏。 戚大器白眉一揚,大笑道:「小寶跟著我們這些老骨頭跟得久了,居然也不喜歡女子!」大笑著轉入瓔珞之後,柳鶴亭心中暗笑,卻見陶純純正自凝注著自己懷中的小寶,目光中竟似突有一絲奇異的神色,一閃而過。只可惜柳鶴亭入世未深,還不能瞭解這種奇異眼色的含意! 他只是輕撫著白犬頭上的柔毛,方待隨後轉入瓔珞,哪知陶純純卻幽幽長歎一聲,道:「我從不知道我竟然這樣惹人討厭,連這隻狗都不喜歡和我在一起!」 柳鶴亭呆了一呆,心中暗道:「這隻狗懂得甚麼,你怎會和它一般見識?」又忖道:「誰說你惹人討厭,我就極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這句話在嘴邊轉了兩轉,還未說出來,只覺一隻纖纖玉手又自搭到自己肩上,一陣淡淡幽香,撲鼻而來,忍不住回轉頭去,只見四面鐘乳反映的璇光之中,一張宜喜宜嗔的如花嬌靨,正似愁似怨地面對著自己,兩人鼻端相距,不及半尺,兩人心房跳動,更似已混合在一齊。柳鶴亭默然佇立,不但方才的流血、苦戰、飛蝗、烈焰……等等事情早已離他遠去,就連世上的一切榮辱、成敗、糾爭、利害——也似俱都不再在他心裏,古洞之中,頓時靜寂。 陶純純秋波凝注,突又幽幽一歎道:「你這樣看著我幹甚麼?」 柳鶴亭又自呆了一呆,只見她秋波一閃,閃了開去,玉手悄悄滑到他肩下,秋波卻又轉回,輕輕說道:「你……你……你……」目光一垂:「你心裏有沒有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柳鶴亭緩緩搖了搖頭,一絲溫暖,升自心底,一絲微笑,注上嘴角。 只聽陶純純輕歎又道:「我若是喜歡一個人,我就希望他也不要討厭我,若是別人討厭我,我也會討厭他!」秋波一轉,忽地閃電般直注在柳鶴亭面上:「你要是……要是真的不討厭我……」嬌柔地吐出一口如蘭如馨的長氣。 柳鶴亭忍不住脫口道:「自然是真的!」 陶純純纖指微微一動,道:「那你就該把討厭我的東西替我殺了!」 柳鶴亭心頭一震,雙手一鬆,「汪汪」一聲,小寶跳到地上,一時之間,他只覺又驚又懼,目定口呆地驚問:「你……你說甚麼?」 陶純純秋波一轉,輕輕道:「我說以後假如有惡人要欺負我,你就應該保護我,將那惡人殺死——」忽地抬頭嫣然一笑:「你吃驚甚麼?難道你以為我在說這隻狗麼?」 柳鶴亭一抹頭上汗珠,吐出一口長氣,搖首道:「我真以為……你真把我……唉!你有時說話,真會把人嚇上一跳!」目光轉處,卻見那隻白犬仍在仰首望著自己,兩隻晶亮的眼裏,一閃一閃地,竟似有幾分嘲笑之意! 這迎面一道瓔珞,恰好將一間石室擋住,石室之中,玉几丹床,石凳青桌,應有盡有,石室之後,又有石室,一室連著一室,俱都廣敞華麗,而且整潔異常,像是經常有人打掃,不但戚氏兄弟欣喜若狂,就連黑穿雲驟然來到這般洞天福地,也不禁將一些煩惱憂苦,暫時忘卻。 戚大器興高采烈,眉開眼笑,走東走西,一會兒往石床上一躺,一會兒又跳到桌上,忽地跳了下來,輕輕笑道:「柳老弟好像已被那妞兒迷住了,還不進來,我們索性走到裏面去,讓他們找不著!」兄弟四人,心意相通,他話未說完,另外三人早已揚眉咧嘴地大表贊成。 黑穿雲倚牆而坐,不聞不見,哪知突地一雙巨掌穿過脅下、膝下,將他平平穩穩地抬了起來,平平穩穩地放到那輛驢車之上。 黑穿雲被人如此捉弄,只覺滿胸悶氣,積鬱心中,鋼牙一咬,轉過頭去,卻有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嗅之作嘔,再見到一人滿面通紅,口角流涎,躺在自己身側,不禁暗歎一聲,目光閃閃,似要流下淚來。 第二間石室,卻有兩重門戶,「大寶」手牽驢車,遇著這路狹窄之處,雙臂一伸,口中微哼一聲,便將驢車平平舉起,抬了過去,第三間石室,竟有三重門戶,再進一間,門戶竟又多了一重,走入第五間時,戚大器望著五重分通五處的門戶,笑聲突地一頓,皺眉道:「看來這個石洞裏面,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樣。」 語聲未了,突地腳下一陣搖動…… 柳鶴亭含笑道:「小寶,你主人到哪裏去了,還不帶我們去找他們!」 小宅前爪在地上抓了兩抓,尾巴一搖,轉身跑了進去。 陶純純輕輕歎道:「這隻小狗真可愛,只可惜它不喜歡我!」 柳鶴亭含笑搖頭,心中暗忖:「她真是小孩脾氣。」跨入石室,目光一轉,不禁驚歎道:「那班『烏衣神魔』,當真神通不小,居然找到這般所在,作為落腳之處——」忽聽戚氏兄弟的一聲驚呼,巨人「大寶」的一聲怒吼,以及山搖地震般一串隆隆聲響,自石室深處傳來! 柳鶴亭大驚之下,循聲撲去,身形微一起落,便已掠入第二間石室中,只聽那兩聲驚呼怒吼,餘音裊裊,仍在洞中,彷彿是由右傳來!腳步微頓之間,便向右邊一扇門中掠去! 但一入第三間石室,他身形卻不禁又為之一頓,此刻迴聲漸散,他凝神靜聽良久,便又掠向迎面一扇門中。 等他掠入第四間石室之時,迴聲漸散漸消,古洞石室,便又歸於寂靜,柳鶴亭目注這問石室中前、後、左、右四扇門戶,卻不知自己該向哪扇門戶走去才好! 他只盼戚氏兄弟等人,會再有驚呼示警之聲傳來,但自從餘音絕後,卻只有他自己心跳的聲音,與呼吸之聲相聞,他深知若非遇著十分緊急之事,戚氏兄弟絕不會發出那驚呼之聲,自己若是走錯一扇門戶,便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那時趕去,只怕已救援不及,但這四扇門戶,分通四間不同石室,看來石室之內,還有石室,除非自己有鬼谷諸葛一般的未卜先知之能,否則又怎能選出那條正確的途徑? 一時之間,他呆如木雞地佇立在一張青玉石桌之旁,心裏想到戚氏兄弟方才那一聲驚呼中的焦急驚恐之情,額上汗珠,不禁涔涔而落。 雖只剎那之間,但在柳鶴亭眼中看來,卻似已有永恆般長久。 陶純純一手微撫秀髮,輕盈地掠入室中,只見他呆呆地站在桌旁,垂在雙肩下的手掌,不住微微顫抖,為友焦急之情,竟似比為己焦急還勝三分,不禁柳眉微皺,輕輕說道:「你看看這裏地上,可有驢蹄車轍一類的痕跡留下麼?」 語聲雖輕,卻已足夠將呆立於迷惘焦急中的柳鶴亭一言驚醒,回頭向陶純純投以感激的一瞥,立刻凝目地上! 只見打掃得極其潔備的石地之上,果有兩道淡淡塵轍,白外而內蜿蜒而入,但到了石桌之旁,卻驀然中斷。 柳鶴亭揮掌一抹額上汗珠,轉手指向地上塵轍中斷之處,手指微顫,嘴角微張,卻未曾說出半句話來。 陶純純明眸流波,四下一轉,輕輕又道:「石桌邊空距太窄,驢車難以通過,到了這裏,想必是被那巨人雙手托了起來,你且到那邊第三扇門口去看看,那扇門中有無車轍復現。他們那班人想必就是往那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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