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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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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趕車的老頭子看來雖然老弱無力,卻將一輛烏篷馬車趕得飛快。 草莓般的大姑娘,還是像硬殼果一樣,又乾又冷,全沒有半點生氣。 無忌忽然想到,他本來應該帶她去找喬穩的。 大風堂在這裏也有分舵,喬穩就是這分舵的舵主,他的人如其名,是個四平八穩的人,處理這種事正是最恰當的人選。 可是也後來又想,萬一喬穩也誤會了他跟這大姑娘的關係,豈非更麻煩。 一個人遇見這種事,看來也只有自認倒霉了。 他剛才心裏嘆了口氣,馬車已停下,停在一個荒涼的河灣旁,非但看不見會治病的大夫,連個人影子都看不見。 趕車的那老頭子,難道還是位「上線開扒」的綠林好漢? 只見他把手裏的馬鞭「劈啪」一抖,大喝道:「帶來肥羊兩口,一公一母,一死一活。」 河灣裏立刻有人回應。 「收到——」 蘆花還沒有白,光禿禿的蘆葦中,忽然蕩出了一葉輕舟。 一個蓑衣笠帽的漁翁,手裏長篙一點,輕舟就筆直蕩了過來。 他的笠帽戴得很低,無忌看不到他的臉。 無忌也不認得漁翁。 他居然沒有問那趕車的老頭子,他要找的明明是大夫,為甚麼把他帶到漁翁這裏來。 他也沒有問這漁翁是甚麼人。 漁翁只說了一句話:「上船來。」 無忌就真的抱起那大姑娘,跳上了漁舟。 一個剛才還事事謹慎的人,現在怎麼會忽然粗心大意起來。 漁翁手裏的長篙又一點,輕舟就蕩開了。 趕車的老頭子也打馬而去,嘴裏還在大聲吆喝! 「肥羊帶到,老酒幾時拿來?」 漁翁也大聲回答:「老酒四罈,明日送上,一罈不少。」 車馬急行,轉眼間就已經絕塵而去,輕舟也已入了河心。 無忌剛把連大姑娘放在船艙裏,那漁翁居然也放下長篙走過來! 輕舟在河上打轉。 漁翁看著無忌,微微冷笑,忽然問道:「你會不會遊水?」 無忌道:「會一點。」 漁翁道:「會一點是甚麼意思!」 無忌道:「會一點的意思,就是說我到了水裏雖然沉不下去,可是如果有人拉我的腿,我想不沉下去都不行了。」 漁翁道:「想不到,你倒是個老實人。」 無忌道:「我本來就是。」 漁翁道:「可是有時候老實人也不該說老實話的!」 無忌道:「為甚麼?」 漁翁道:「因為說了老實話,就要破財。」 無忌道:「好好的怎麼會破財?」 漁翁冷笑,道:「你少裝糊塗,我問你,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無忌道:「我兩樣都要。」 漁翁道:「你不怕我先把你弄到水裏去,再拉你的腿?」 無忌道:「我怕。」 漁翁道:「那麼你最好就乖乖的把銀子拿出來,我知道今天你在廖八爺那裏刮了不少。」 無忌嘆了口氣,苦笑道:「原來你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 漁翁厲聲道:「你拿不拿出來?」 無忌道:「不拿。」 漁翁道:「你想死?」 無忌道:「不想。」 漁翁好像有點奇怪了,忍不住問道:「你想怎麼樣?」 無忌悠然道:「我只想你把那四罈老酒拿出來,請我好好喝一頓。」 漁翁怔住。 這才叫強盜遇見打劫的。 漁翁又忍不住問:「你這人是不是有點毛病?」 無忌道:「我一點毛病也沒有。」 漁翁道:「那你憑甚麼認為我非但不要你的銀子,還要請你喝酒?」 無忌又笑了笑,道:「你憑甚麼認為我是個笨蛋?」 漁翁道:「誰說你是笨蛋?」 無忌道:「我若不是笨蛋,怎麼會隨隨便便的就上你的船?」 漁翁怔了怔,道:「難道你早就認出了我?」 無忌道:「當然。」 漁翁道:「我是誰?」 無忌道:「你就是那個輸遍天下無敵手的倒霉賭鬼。」 漁翁傻了。 無忌大笑,就在他笑得最愉快的時候,忽然聽得「啪」的一聲響。 響聲是從他臉上發出來的,他的臉上已挨了一個又香又脆的大耳光。 無忌也傻了。 那位連大姑娘居然已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站了起來,正用一雙大眼睛瞪著他,冷笑道:「你憑甚麼又摸我,又抱我?我不打你耳光?打誰的耳光?」 無忌沒有爭辯。 她自己應該知道,他摸她,只不過因為要救她。 跟這種不講理的女人,還有甚麼道理好講。 漁翁還沒有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忽然又聽到「啪」的一聲響。 這次響聲不是從無忌臉上發出來的,是從大姑娘臉上發出來的。 她也挨了一個大耳光。 她也被打傻了,吃驚的看著無忌,道:「你——你敢打人?」 無忌說道:「你敢打,我為甚麼不敢打?」 連大姑娘道:「我可以打你,你不能打我。」 無忌道:「為甚麼?」 連大姑娘道:「因為——因為——」她急得直跺腳,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個女人。」 無忌道:「女人是不是人?」 連一蓮道:「當然是。」 無忌道:「那麼女人既然可以打男人,男人也一樣可以打女人。」 連一蓮又急,又氣,偏偏又說不過別人。 女人說不過別人時,通常都會用一種法子——撒野。 她忽然跳起來,恨聲說道:「你摸我,抱我,還要打我,我不想活,我死給你看?」 她忽然衝出去,「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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