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須彌怪客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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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逢未嫁時 雄雞一聲天下白。 清晨,柳媚牽著一匹白色駿馬從別莊出來。她穿一套淡綠勁裝,被件深綠披風,襯著酡紅的雙頰,宛若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 不,應該是「秀色掩千古,荷花羞玉顏。」 她要在曲江池畔遛馬,這是她從少華山回家後每天早上必做的事。 曲江池為一人工湖泊,原系前人挖掘,本是帝王貴胄遊賞之地,這裡沿地宮殿林立,樓閣起伏,池上笙歌畫舫,熱鬧非凡。每逢三月、七月、九月的第一天,皇帝及王公大臣都要來此迎聚,惹得平常人家也競相湧來觀看、後來由於戰禍頻繁,此地遭到嚴重破壞,大詩人杜甫曾發出「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的慨歎、早年「穿花峽蝶深深見,點水精蜓款款飛」的景物雖然依舊,但當年嬪妃珠玉般的笑聲卻杳不可聞。 柳媚沿芳草菲菲的草地走了一段路,便躍上馬背,任其由小跑起始繼而狂奔一程,又由急而緩,漸漸變為慢行。 從太白別莊經過時,如她所料那樣,少莊主東方磊也牽著一匹烏騅馬從莊裡出來了。 幾乎每天早晨部如此,當她遛馬返回時,無巧不巧東方磊正好此時出門。 「柳姑娘早啊!」東方磊含笑招呼。 「足下早!」柳媚大方地回答。 東方磊道:「姑娘昨日去趕花市了麼?」 「早上去的。」 「在下和兩位師兄還有秀妹一塊去的,秀妹還說要到白鶴別莊去約柳姑娘,不想去得晚了,姑娘已走,去得真早啊!」 柳媚微笑道:「昨日回來就聽青蓮說了,秀妹又要怪我不等她了。」 東方磊笑道:「這還用說,只不過她不怪姑娘,卻把我和兩位師兄痛駡了一頓,說我們拖拖拉拉誤了時候,害得她沒有女伴,和我們三個大男人一起看花,真是掃興得很。」 柳媚想像得出東方秀撒嬌的情形,她比東方秀雖然只大一歲,但東方秀自小在父母身邊長大,免不了嬌寵溺愛,而自己七歲起離家進了道觀學藝,每年過年節時才回家一個月,師傅雖然也十分慈愛,但畢竟不比在父母身邊,因此,相較起來,她自然懂事多了。 東方秀生得杏臉桃腮,如花似玉,為人活潑爽朗、天真無邪,但生於富貴人家,自免不了嬌縱任性。 柳媚想像著她拿東方磊等人出氣的情景,不禁覺得好笑。 這一笑,把個東方公子看得呆了,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難怪詩聖杜甫要說:「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理骨肉勻」,這樣讚美的話了。 柳媚忽覺對方癡迷地望著自己,粉面不禁一紅,不悅道:「東方公子,告辭!」 東方磊頓覺自己失態,臉也漲得通紅,急忙道:「姑娘且慢,秀妹盼你找她閑坐呢!」 柳媚見他不好意思,心想對方畢竟是謙謙君子,自己也不必太過份了,便以緩和的語氣道:「改日再拜訪秀姑娘吧,今日尚有事呢。」話完笑笑,縱馬而去。 東方磊呆呆望著她的背影,心中著實留戀不已。 就為早上見這麼一面,他天天苦等在別莊門後,從縫隙中偷窺著門外。他曾想過乾脆早一步出來,與柳姑娘並轡齊馳,但柳姑娘冷若冰霜的矜持態度嚇得他畏縮不前,怕稍為不慎觸怒了她,只怕這早上瞬間的見面與交談也會失去。因此,他寧願保持著現在這種見面方式,時間雖然短暫,但比不見好上幾十倍。 正如柳姑娘早上準時遛馬一樣,他也裝作準時遛馬,只不過他的『時」「准」在柳姑娘遛馬回來經過他家門前之時。 保持這種見面方式,讓柳姑娘以為這是他的習慣,並非為柳姑娘而施行。 從柳媚年前回來,柳莊主夫婦帶著她到東方家拜訪莊主那天起,東方磊便被柳媚的氣質風度迷住了。正好東方秀也很喜歡這位姐姐,東方磊便不時慫恿妹妹去探訪柳媚,或邀約柳媚到太白別莊做客。三個多月以來,彼此過從稠密。起初東方磊喜不自禁,以為柳姑娘對自己必然也和自己對她一樣,是「惺惺惜惺惺」,後來才發覺事情並不象自己想的那樣順利,柳姑娘對他和聶聰、孔翔兩位師兄一樣無區別,對秀妹卻是親熱得多。 「願為雙鴻鵠,奮翹起高飛。」 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他只好強忍相思之苦,要以「精誠所加,金石為開」的至誠,去啟開姑娘的心扉。 現在,直到姑娘的倩影消失不見,他才悵然牽馬回莊,哪裡還有這份閒心去遛馬? 其實,他從來也未遛過馬,如果說他在遛馬的話,那不過是把馬從莊中馬廄牽出來,走到莊外見了柳姑娘一面後,又把馬牽回去而已,決不前再多走一步。 只有這倒楣的烏騅馬不明白主人玩的鬼把戲。 再說柳媚離開東方磊後,心裡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煩躁。 東方磊掛在臉上的情思,只有傻瓜才看不出來。 那麼,她該怎麼辦呢? 東方磊出身武林世家,幾代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俠客。原先一家居住在太白山,因而父母東方敏和鄭蘭芝有「太白雙英」之稱。後來東方敏夫婦分家外出,便到了曲江池興蓋了「太白別莊」。太白山故居則由兄長和一些叔伯子侄繼承祖傳家財,並頂著太白一脈武功的盛名,在江湖獨樹一幟。 太白山武功享譽天下,不亞於各大門派。 東方磊可說是出身於名門正派,煊赫的武林世家。 他個人也生得玉貌豐神,文質彬彬。不但武功高強,琴棋書畫也都有涉獵,可說是文武雙全。 這不正是一個女子翹首以待的如意郎君麼?天下男人雖眾,人才超群的畢竟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可是,儘管如此,她卻毫不動心。 這到底為的什麼? 她自己也感到納罕,居然不知道。 她不討厭他,對他也甚有好感,然而僅此而已。 要她與他「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她絕對辦不到。 既然如此,她對自己的心意瞭解得這樣清楚,那麼以後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能讓東方磊這樣癡情於她,給以後帶來無謂的煩惱。從明天起不再出來遛馬,同時也要避免再到太白別莊去。如果東方秀上她家來,她自然熱情接待,要是東方磊也來,就必須對他更矜持些,以斷了他的念頭。 想到這些事,她又聯想起昨日花市的風波,這一虎一龍究竟會帶來些什麼災難,此刻尚在未料之中,若是再上門欺人,她就不管他們的來頭有多大,也要狠狠懲治他們。要是他們搬來了兇神惡煞,自己也只好去搬動師傅。她相信只要師傅出山,天下只怕無人能敵。 這樣想著,心情舒暢了不少。 忽然,她發覺白馬停了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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