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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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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人正是沈志遠、伍雲、沈竹青、任繼發。他們從五蓮山下來,準備回南京。 這酒樓地處大街。臨沂更是四通八達的城市,過往旅客特多。因此,酒樓生意十分興隆,幾乎座無虛席。 嘈雜聲中,有一半是議論今年四月三大派與五梅門決戰的消息的。 伍雲、沈志遠、任繼發充耳不聞,只顧喝酒吃菜。 唯獨沈竹青卻豎起了耳朵,聽聽人家怎麼議論。 與她臨近的一桌,坐著三個江湖豪客。 只聽其中一人道:「張師弟,你真的要稟報師傅,去參加三大派征伐五梅門麼?」 這說話的便是茅山派掌門玄通道長的衣缽傳人范鴻運。這「張師弟」自然便是張溪了。 張溪道:「正邪之間,冰炭不容,小弟以為,伐魔除妖,正是我輩必為,所以……」 范鴻運一聲冷笑:「好個『正邪之間,冰炭不容』,我問你,何謂正,何謂邪?誰封的正,誰又承認的邪?」 張溪道:「這……」 「這什麼?且不說你糊塗迂腐,先說去參加剿滅五梅門一事,師傅原先是怎麼囑咐的?難道下山幾個月,你就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師訓怎敢忘卻,但小弟以為……」 「以為什麼?做徒弟的怎能以為?你以為,我以為,還要師傅、要掌門幹什麼?唯馬首是瞻,掌門人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另一人笑道:「范兄,不必苛責張兄,張兄入世未深,不知江湖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事多如牛毛,叫他一時何以明白?慢慢疏導罷了。比方說三大派與五梅門結怨之事,最早不是三大派,啊,錯了,該是四大派,最早不是四大派去毀了人家的基礎,殺了人家的門人弟子,趕走了人家的掌門,才會引來今日報復之舉。要是當初四派不去管人家的閒事,又何來今日之報復?可見,事出有因,五梅門去屠了五台派,也不過報當年毀派之仇,又怎能咬定就是人家的不對呢?所以,一飲一啄,都有個因果,井非平地起風波。所以,張兄,就不必為這些事操心吧!」 張溪道:「只是五梅門為惡在先,才引起四派……」 范鴻運道:「師弟,你少說兩句了吧,憑三大派這些人動得了人家麼?況且還有四仙禽在背後,試問當今,有哪一派的掌門能是人家的對手?你……」 忽聽一聲清斥:「胡說八道!四凶禽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些躲在深山不敢見天日的老朽罷了,你這傢伙卻為之張目,一定不是好東西,還不快給我滾!」 范鴻運聞聲扭頭,見是個花容月貌的嬌女,先自骨頭酥了一半,聽她的聲音,宛如黃鶯鳴囀,觀她的顏色,嬌嗔含怒,另有一番美態,不禁看得呆了,人家罵他什麼,他一個宇也未聽見。 沈竹青見他色迷迷瞧著自己,更是怒上加怒,上前兩步,纖手一揚,就是一個耳光。 范鴻運急忙閃過,側身站了起來。 沈竹青還要動手,被伍雲叫住。 「問他是什麼人,問清了再打不遲!」 沈志遠一聽,師傅並不制止徒弟,不過是一個要先打一個要後打而已,這一路上已經惹了不少麻煩,因為只要有誰對四凶禽表示畏懼,或是有敬仰奉承之意,沈竹青就要插一腳,不是罵就是打,不少人吃了她的虧。而她的師傅伍雲老爺子,不是說打得好就是說該打。叫沈志遠怎麼插得上話?他不願多惹是非,只想平安回到南京,可一路上師徒直生事,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此刻,他趕緊上前拉開沈竹青,道:「這是公共場所,別再生事。」 沈竹青道:「誰讓他滿嘴胡言,今日非要他認錯不可!」 酒樓上的食客,一個個伸長脖頸,饒有興味地瞧著這場熱鬧,議論紛紛。 范鴻運當著許多人的面,怎丟得起這個臉?隨即面色一沉:「你這姑娘好沒道理,人家說話,與你何干?」 「就是有關!你說四凶禽好,姑奶奶就要教訓你!」 范鴻運大怒:「臭丫頭,你好大的口氣!」 沈竹青豈能讓人家罵她臭丫頭?她當胸就是一拳,算是回答。 范鴻運不躲不閃,左臂一抬,伸手抓她腕脈,哪知沈竹青這是虛招,拳未到臉,突然變掌扣腕,手形如蛇頭,一下啄在范鴻運右肩上,把范鴻運一下子送出去了一丈多,要不是被人攔住,非跌倒了不可。 一個嬌小如花的女郎,只那麼一下就把個大男人打得趔趔趄趄,差點摔倒,使得酒樓上的食客喝采不已,像是雜耍班子在給他們表演助酒興似的。 范鴻運一時大意輕敵,吃了這麼大的虧,哪裡還有半絲憐香惜玉之情,一聲虎吼,躍前一大步,左拳虛晃、右拳直奔沈竹青下腹,未等招式使過,突然以拳變掌,攻擊對方腦門。 沈竹青輕巧地一晃,插入范鴻運側方,蓮足一掃,直踹范鴻運左腿。 范鴻運一掌落空,急忙提氣縱身縮腿,淩空踢出,直襲沈竹青面門。 兩人一來一往。只憑著酒樓能落腳的寸縷之地,避開圍桌而坐的食客交手,自然是施展不開。沈竹青打得興起正要踢翻兩張桌子,掃清障礙,大打出手的時候,忽聽沈志遠一聲大喝:「住手!」 范鴻運立即收式退後,他不願再打下去,他已感到對方的功夫並非泛泛,打下去自己決討不了好,不如乘機收場。 沈竹青意欲未盡,恨恨不已。 沈志遠一抱拳道:「足下莫非茅山弟子?」 范鴻運哼一聲道:「不錯。在下茅山派弟子,尊駕何人?」 沈志遠陪笑道:「果然是茅山玄通道長門下。誤會誤會。請坐下再談。」 范鴻運冷冷地:「請教尊駕台甫!」 「沈志遠。」 「啊,原來是金筆秀士,失敬失敬!」范鴻運嘴上客氣,面色卻未緩和。 「都是一家人,老夫代小女賠不是,坐下一敘如何?」 「不敢不敢,前輩乃五梅門出身,名揚四海,在下區區一個茅山弟子,怎敢高攀,還是彼此各回座位,兩下方便吧!」 此語不但明露諷刺,而且還拒人子千里之外,戧得沈志遠下不了臺,僵在那裡。 沈竹青氣得大罵道:「你茅山派有什麼了不起,真是狗坐轎子不識人抬舉!」 與范鴻運、張溪同桌的那人忽然開口道:「姓沈的,你連茅山派都罵了,也不嫌太過分了麼?」 沈竹青俏眼一翻:「姑奶奶罵啦,怎麼樣,你要結梁子?」 那人道:「我雖不是茅山弟子,但卻聽不下去,如何?」 「你想較量一下?」 「不錯,為茅山派清譽,我王定榮不惜血濺當場!」 沈竹青冷笑道:「好啊,姑奶奶就成全你,叫你早見閻王去!」 王定榮霍地起身,道:「走,此地太窄。到城門外見個高下!」 沈志遠忙道:「這位王兄,彼此同屬武林正道,何必如此認真?且請坐下……」 王定榮道:「動不動罵人打人,這也算是正派人土所為?辱及茅山派清譽,也是正派人士該做的?」 范鴻運的火又上來了,插言道:「茅山派決不忘記今天的事,有機會再親近親近,王兄,且請坐下旁觀,此事自有小弟了結。」 王定榮這才憤憤然坐下。 范鴻運對沈竹青道:「請留下大名,異日再會。」 「沈竹青,聽清了麼?蒼山獨夫伍雲的弟子。」 「放心,茅山派記得住的。」范鴻運一驚。 「別拿茅山派壓人,姑奶奶可沒放在心上。」 沈志遠道:「竹青,你少說兩句不行?」 沈竹青這才賭氣回到桌上。 一場風波宣告停息。 哪知眾多的食客議論聲中,偏偏有人這樣說:「想不到茅山派弟子竟然如此無能,被一個女娃娃欺負成這副模樣,可歎呀可歎!」 聲音駕淩於雜訊之上,眾人都聽得十分真切。循聲看去,卻找不到說話的人。 張溪道:「是非之地,不必再呆,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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