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劍嘯鳳鳴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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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見他局促不安,也不說話,便道:「怎麼,公冶兄可是不願意嗎?」 公冶勳這才省悟過來,連忙站起,長袖一甩,跪下叩頭謝恩。口稱:「臣公冶勳叩謝皇上隆恩,叩謝殿下……」 朱允炆大悅,雙手將他扶住,不讓他再叩拜,道:「請起請起,賜卿平身!」 「謝殿下,微臣……」 朱允炆笑道:「你可是感到意外?這事本該和你先說一聲,但遲早你都要應召入宮,不如早些到職,我有事相托。」 公冶勳赧然道:「臣並無建樹,受之有愧,這指揮同知一職……」 朱允炆道:「以你的武功文才,定不負我重托,卿不必再謙遜,且聽我把話說完。」 公冶勳只好不作聲,但心裡卻不知是什麼滋味。以他本意,的確不想進入仕途,只想自由自在做個遊俠。皇太孫垂青于自己,可說有知遇之恩,不能不報。再說爹爹就在朝中做官,豈能拒不受命給家帶來災禍。 他暗暗嘆息,命中註定要為皇太孫效命,看來只有勉為其難、報效皇恩了。 他念頭急轉,聽見朱允炆又往下說,便收束心神,專心致志,因為已說到正題了。 只聽朱允炆道:「近來太祖皇帝因年事已高,龍體間或不適,常患小恙,精神大不如前。據錦衣衛密報,諸王越來越不安份,都派有親信匿居京中,刺探皇宮動向,並在京師廣招文武賢才。據雲在各王封藩之地,加緊訓練甲兵,並廣招江湖能人,擴充實力。當然,所說這一切均在暗中活動,抓不到把柄,不能憑藉這些消息就判定諸王有篡位之心。再說,我也不願相信諸王叔願鬧出一家相殘的慘劇。因此,我想請公冶兄秘密到各藩王駐地一行,暗查他們的所作所為。我相信以公冶兄的才智,不難作出公允的判斷。但此項差務卻極兇險,晉王、周王、齊王、代王脾性暴烈,一旦兄被其手下發現,必會致兄于死地。而兄到各地暗訪,不能涉及官府,只有忠信衛跟去的人可資調度。當然,兄也可自行物色人才,查訪歸來後,論功行賞。」說到這裡一頓,又道:「這許多藩王兄台一人不能兼顧,先查晉王、燕王……」一頓,歎口氣道:「我不願懷疑諸位王叔,錦衣衛的人難免捕風捉影、疑神疑鬼,是以請兄涉險一行,以明真象,不知兄可願……」 公冶勳連忙答道:「謹遵台命。」 「你準備上幾日再動身,此行切勿對外人提及,以防洩漏消息,對兄不利。」 「是,微臣記住了。」 朱允炆嘆息道:「我實在不願以後面對骨肉相殘的慘景,願上天佑我大明,平平安安!」 言罷低頭沉思,公冶勳不敢驚動,默坐相對。須臾,朱允炆一抬頭,打起精神道:「為使以後兄台可方便出入宮廷,將此物贈兄。」說著,從腰上摘下一個玉珮遞給公冶勳,續道:「有此玉珮,通行無阻,兄可隨時來見。」 公冶勳雙手接過,只見玉珮碧綠晶瑩,是塊上好翡翠,一面雕刻著一條龍,一面鐫有「東宮」二字,當下要跪下謝恩,被朱允炆止住,道:「不必多禮。我還有話說。諸王中,秦王劣跡最多,也最不安分,但前兩年已死去。而甯王、晉王、燕王擁兵最重,三王中燕王政績昭著,戰功顯赫,也深得皇上寵倖,若說治國之才,這皇位非燕王莫屬。但依長幼之序,先父就成了太子,我成了皇太孫……」 公冶勳見他臉上並無笑意,語氣中也毫無得意之色,心情反似沉重,不禁十分驚異。 「以我之柔弱,登上大位時,能統馭諸王嗎?記得剛立我為皇太孫之時,我曾請教太常寺卿黃子澄先生,他曾是先父太子的伴讀。我問他:『諸王在封藩地權位極尊,又各自擁有重兵,然而這些年來他們並不守法,皇上在位時尚且如此,以後又該怎麼辦?』黃先生答道:『殿下不必憂心,諸王雖有甲兵,但為數不多,只是充作侍衛而已,至多也只能自守疆土。若是哪一位王爺敢違背祖訓、叛變朝廷,只要皇太孫一聲令下,派大軍進剿,諸王那是誰也抵擋不住!』我心想,話雖如此說,但真是鬧到兵戎相見的地步,那不是太殘酷了嗎?我與諸王是叔侄,本就是一家人哪!所以,我希望諸王叔與我同心同德,共治下天,同享福貴。我這樣反復向兄台說明我的厚望,就是要兄台代我一行,眼看為實,不輕易聽信別人之讒言。」說到這裡—頓,道:「我想兄台已經明瞭,不需要再多說,以兄台之智慧,不難作出明斷。」 「是,微臣深知責任重大,不敢輕率從事。」 朱允炆又道:「為使兄台有人手可資調派,我讓忠信衛指揮使何騏,撥一千戶所歸兄節制,指揮僉事葛鎮海、千戶張銘、副千戶施鵬、衛剛。這四人是東宮衛士中的佼佼者,是我親自挑選的,無論是武功還是心智,都有過人之處,且忠誠可靠,我命他們與你見面,從此刻起,便聽你調遣。」說完舉起石桌上放置的一隻銅鈴搖了幾下,數丈外樹蔭下閃出一名小太監,快步奔過來。朱允炆命他傳葛鎮海等人,片刻後便來了四名年青武士,在亭外叩安。 朱允炆命他們免禮,入亭相見。 葛鎮海三十五六歲,身軀魁梧,張銘中等個,施鵬、衛剛英俊挺拔。這三人都不超過三十歲,衛剛年歲最小只二十五六。這四人精神抖擻,雙目精光閃爍,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彼此見過禮,四人對公冶勳執禮甚恭。 朱允炆道:「爾等從此時起,受命于忠信衛指揮同知公冶勳,所行之事指揮使不得干預,一切由公冶勳做主,各位明白了嗎?」 四人同聲答道:「遵旨」 朱允炆道:「各位暫時退亭外聽命。」 四人遂退亭外七八丈外垂手待命。 朱允炆道:「一切拜託公冶兄了!」 公冶勳遂辭別皇太孫,出亭後約葛鎮海等人半個時辰後在三山街中段之「品香茶室」會面,叫他們換下戎裝,著平民服。 回到家讓門役牽走馬匹,遂往三山街來。 「品香」茶室分樓上樓下,裝飾得十分雅致,室內明亮寬敞,牆上貼有字畫。公冶勳在靠窗處坐下,等候葛鎮海等四人。 茶樓上,客人不多,只坐了三成,說話都是低聲細語,無人高聲喧嘩。蓋因茶樓收費較高,來此閑坐的多半是文人書生,並非販夫走卒雲集的嘈雜場所,公冶勳選這裡與葛鎮海等人見面,說話還比較方便。 他邊品茶,邊打量飲茶客人,見都是些斯文人,只有牆角一桌,坐著兩個婦人和一個後生。一個婦人四十五六歲,一個卻是十七八歲的年青女子,她臉上蒙著一塊白綢巾,只露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使他好笑的是,那姑娘喝茶時,須得以一隻手撩開一角面巾,一手端茶盅往小嘴裡送,喝兩口又把面巾放下。他不由心想,這姑娘也真是的,又何必不將面巾取下? 此時,他聽到了一些茶客的議論,這才發現整個樓面上的四桌茶客,都把目光往姑娘那兒睃,難怪她不取下面巾,寧肯費點事喝茶了。但那後生帶著把雁翅刀,中年婦女旁邊的凳子上,也擺著一把柳葉刀,看來都是會家子,並不好惹,是以茶客們評論那姑娘只敢竊竊私議,用詞也不敢放肆,不禁一笑。 那姑娘和婦人也早注意到他,不時投來一瞥,若公冶勳的目光與那姑娘相遇,姑娘就會趕快別轉臉去,不一會兒又偷偷地覷他一眼。 公冶勳覺得有趣,也不時瞟她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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