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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等他罵歇了,魏天星接著道:「司禮監的公公們說了,一是要程公公放心,有他們在,沒人能動得了公公一根毫髮;二是請公公行事要加小心,切忌激起民變,皇上最忌最怕的就是民變,萬一有這種事發生,他們在皇上面前也交不了差。其他的,也沒再說什麼。」

  程瑞彩冷笑道:「怎麼會激起民變呢?司禮監的人也太膽小了,他們敢嗎?誰要敢造反,咱家就滅他九族!」

  林書榮道:「草民不值一提,誰敢造反?倒是那個林儒賢,如今當了巡撫,對咱們可是不利,得想個法除掉他才好!」

  魏天星道:「這事不能莽撞,巡撫死了,朝廷追究下來不好交代。」

  程瑞彩笑道:「有什麼不好交代的?林老兒不會病死麼?」

  王德奎道:「公公高見,若要他暴病而亡,最好的辦法是下毒,常春園中那麼多好漢,總有使毒的大行家。」

  程瑞彩道:「黑道上的人,下個毒什麼的,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等咱家傳令差人去辦。」

  何儀道:「啟稟公公,年來挖礦為名取財,大見收益,福州府地面的士紳,全部交了銀兩,共計五千四百七十八萬兩,已無油可榨,許多富商元氣未複,以屬下之見,讓其有個喘氣機會,等他們肥了時再來榨油……」

  程瑞彩道:「你說的五千多萬兩銀子,不連珠寶玉器在內吧?」

  「是的,不連珠寶,只折算了黃金。只是珠寶大都送往京師宮內十二監去了。」

  「有進有出,珠寶送完,可找那些富商再要就是了。宮中十二監的禮什麼時候都不能少了,這叫買護身符!對啦,你剛才說什麼來著?讓那些富商喘口氣兒是不是?那你就錯啦!這些王八羔子世代經商,底子可厚著哪,哪會這麼不經刮,刮幾次就刮乾淨了?別手軟,只是數目上可以減少些,常春園開張,咱才要他們幾千兩銀子,夠便宜他們的了。要不,咱養著這許多鷹犬,花銷大著啦,找誰要去?」

  「是是,不過挖墳開礦已到了頭,得另想新招,依屬下之見……」

  「聽著,從今年起,把閩省的稅捐再往上提五成,把上繳給朝廷的銀兩再減五成,這不就出銀兩了麼?只不過每年扣下二十幾萬銀子,夠幹什麼用的?因此,把賣官的價碼再提高五倍,一個九品小官去年賣價是多少?」

  林書榮道:「九品賣價一千兩……」

  程瑞彩道:「這樣吧,九品三千兩,不入流的小吏二千兩,八品五千兩,從七品起不能馬虎了事,七品可放個知縣,當個知縣可以搜刮多少油水?所以賣價提到一萬兩,若想在京中做官,再加五千兩。知縣以上的官兒,臨時議價,看情形斟酌再定。」

  何儀道:「公公說得是,只是若價碼太高,買官者望而止步,生意清淡。豈不……」

  程瑞彩白了他一眼:「你這個人呀,有時候是死心眼兒。價碼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嘛,做生意做買賣要看對手底于如何,底子厚的,分文不讓,底子差點兒的,減他一二成就是。要真是沒人上門,那也好辦得很,找上那些有錢的,非讓他買不可。他說他老了不能做官,就說賣給他兒子,他若說兒子年歲還小,就說小也沒關係,記個名兒長大了好升遷,哈哈哈,這才妙呢,你們說是不是?」

  魏天星贊道:「公公高明,這一招確實很妙!只要看中某家殷實,就說看上他的才學,有意使他做官盡忠皇上,若是不願出錢買官,就問他個蔑視朝廷,心存反叛的大罪,抄沒了家產。他若肯買,就重重敲他一杠子。這樣一來,無論他買不買官,都得出這筆銀兩!」

  王德奎道:「屬下還有個主意,常春園裡豢養著數百名武林高手,他們平日並無多少事可幹,卻在園中大吃大喝,每月還得給他們上百兩上千兩的花銷。依屬下之見,不如派出那些原本就是綠林盜匪的人,遣到外省劫鏢銀、掠富戶,打家劫舍,限令每人每月交納多少銀兩、多少件珠寶玉器……」

  程瑞彩大笑道:「好你個王先生,出的是打家劫舍的餿主意!要知道,這主意雖好,但卻思慮不周。這些傢伙本就是殺人越貨的巨盜,一旦放了出去,還不遠走高飛?其實呀,早有人這樣做了,用不著常春園的人出馬啦!」

  王德奎道:「是是,公公雄才大略,德奎難及萬一,請公公恕罪。」

  何儀道:「公公高瞻遠矚,才高八斗,我等何及也!」

  林書榮道:「公公稟賦大異常人,豈是我等所能及。有朝一日,公公榮登龍座,實是民之福,國之幸也!」

  魏天星道:「各位,在下夜觀天象,只見帝星晦暗,唯東南上空一星獨明,此星正應在公公身上,不出五年,地覆天翻,公公必成就一番偉業,改朝換代!」

  王德奎接道:「魏兄所言不差,在下近日卜卦,連獲吉卦,到第五年上,即是甲辰年,閩地將出真命天子,此卦正應在公公身上!」

  程瑞彩滿心歡喜,道:「有這麼一天,各位就是咱的重臣啦!哈哈哈……」

  此時,一侍女來請公公午膳,程瑞彩叫四人同食,心情十分愉快。

  天已黑了下來,常春園內燈火輝煌,明如白晝。除了屋中燈火,各條小道乃至花園,都掛滿了大紅燈籠,園中人往來不必摸黑走路。燈火直亮到天明,才有衛士熄燈。

  但講武閣和禁屋這一片卻不掛一盞燈,黑沉沉的。另外石橋水榭處,只有亭子裡掛一盞燈。池中的小畫舫,像一隻黑黢黢的怪獸,靜伏在陰沉沉的水面上。偌大個常春園裡,人來人往,巡邏隊穿梭般去來,只有這兩處地方最為安靜,也最為神秘。就連巡園的衛士,也很少到這裡來,除非奉有令諭。亭榭中,設有五名暗卡,由他們照管這裡的安全。

  突然,五名暗樁聽到了腳步聲,忙探頭看去,六個人影一前五後朝這裡走來,從身姿上他們馬上認出,是程公公和他的四親隨,但還有一人卻不知是誰?,便趕緊魚貫迎出水榭,躬身請安。

  屈敏道:「你們速退,一個時辰後再來!」

  五名侍衛立即退出水榭,回他們的住地。

  這種情形,已不是頭一回。五人走後,程瑞彩和一個蒙面人走進水榭,上了畫舫。屈敏點亮了畫舫艙內的燈火,其餘三人則在水榭裡守著。蒙面人身披黑色大氅,衣領上連著個頭套,除了兩隻眼睛外,整個臉都被遮住。

  屈敏在船艙櫃裡取出兩隻綠玉酒杯,又拿出一壇酒,替兩人斟滿,然後立在程瑞彩身後。蒙面人先開口說話,但語音十分生硬,並非我中土人士。

  他道:「公公所賜萬兩銀子,五百匹綢緞布料、一千擔大米,一百壇好酒,我方全部收到,井上大王說,謝謝公公!」

  蒙面人說到「謝」字,頭一下垂到胸前,旋又迅速抬起,續道:「井上大王讓我轉告公公,公公略表誠意,我方極願與公公合作。」

  程瑞彩點頭微笑:「如此就好,本官早已下令水師不得出海圍剿貴部,尚望貴部把那上邊零散水寇收編,以擴充貴部實力。」

  蒙面人道:「我邦水寇、武士派別極多,要將他們合一,甚難辦到,但井上大王已征服了二十多股,實力已很雄厚,另外還有二十多股願與井上大王合作,請公公放心。井上大王說,如果公公起兵舉事,我方願意全力登岸協助公公,但公公必須將閩粵二省沿海地界劃給我方,才好方便行事,不知公公……」

  「好說好說,真到了那一天,當然要給你們一塊立足之地!」

  「多謝公公。井上大王說,有十多股人數較多的武士,經大王說合,他們願單獨與公公商議合作條件,近日可能派人來見公公。」

  「好極好極,本官願與大家合作。」

  「公公還有什麼吩咐?」

  「飛馬島已叛變,此事你們可知?」

  「聽溫島主說過,說除了裴天雷,還有個挺厲害的逍遙生。」

  「不錯。這逍遙生出道雖然不久,武功非比尋常,不除此人,終是心腹大患!」

  蒙面人冷笑道:「聽說逍遙生當了飛馬島的總舵主,揚言要與我方各部武士作對,我方各部武士都很氣憤,打算找他算帳!」

  程瑞彩眼珠一轉,道:「飛馬島的事,本官已下令閻王島迅速處置,望貴部大力協助!」

  蒙面人頭一昂:「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龍埡鎮又被衛海幫盤據,我們從海上來十分不便,望公公迅速毀了衛海幫,以打通閩江通道是幸?」

  程瑞彩道:「放心,貴部只要和溫島主協力剿滅了飛馬島,龍埡口的事,本官自會處置。來,飲了此杯!」

  蒙面人把酒一口飲盡,站起來告辭。

  屈敏將蒙面人送到亭榭,再由曹華勇、馬沛送到園門口,那裡早備有馬車。蒙面人上車後,馬車迅速駛走,八匹健馬遙遙跟在後面,八個騎士身著官服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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