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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第三十章 胸中鱗甲

  常春園的講武閣有三層。

  笫三層據說是藏存武功秘笈的地方,雖然人人心嚮往之,卻從來沒聽說有人上去過,是以十分神秘。

  第二層是程瑞彩的議事秘室,只有少數人夠格來此參與議事。

  第一層是間大空屋,用作練功室,要是誰獲准上第三層樓去翻閱武功秘笈,就能在這裡練功,以防別人偷窺。此外,另有程瑞彩的親隨太監在這兒練功。

  講武閣的前面是一排護衛室,護衛頭兒蔡安帶領十二名護衛太監住在這裡。另外還住著一百名侍衛,由程瑞彩帶來的錦衣衛賈興、岳吉、俞波、廖廷才率領。他們專管講武閣和禁屋的安全,其他地段由別的侍衛警戒。

  所以,不是稅監大人特許,持有權杖,不管你是誰,休想挨近講武閣和禁屋。

  今日,程瑞彩去衙門公幹回來,吃完飯稍事休息,便來到講武閣二樓的議事秘室。

  他吩咐蔡安,把他要見的人全帶進來。

  今日可以來的人這樣多,使蔡安吃了一驚,難道出了大事不成?不過,他不敢問。

  最先到來的是金刀無敵焦勁松的三個兒子焦天龍、焦天虎、焦天豹,接著是中原三怪儒裴傑、沙英、管世才,茅山四真人法靜、法玄、法通、法明,天目三英霍熙光、霍熙明、霍熙正,齊魯雙雄丘雷、張大勇、龍爪門主林永昌和兒子林榮、徒弟王世雄、黃志,馬面虎張龍,奪命三刀朱大勇,陰陽臉侯鈺,鎮山虎孔志。這兩人原是龍埡鎮惡霸馮五爺倚仗的打手,衛中柱占了龍埡鎮,侯孔二人投奔了海龍幫,後被召到了稅監府。他們之後,還有遼東五豪、巫山二凶王泰、阮彪、螳螂爪姜仲傑、追命羅漢了空,閻王島東海一霸溫武魁,南海蛟龍萬昌雷。眾人沿右邊走廊上的梯子上去,一樓室內是什麼情形,一點也瞧不見,窗子全用厚厚的帷簾遮嚴。因為都是頭一次到講武閣來,心中既興奮又好奇。進入二樓客室,只見座椅茶几都是紫檀木製成,地毯鋪的是異國名產,牆上字畫、桌上花瓶及擺設的古玩玉器,都是古玩奇珍,令人驚歎不已。

  程瑞彩坐在室中間一張鋪墊著虎皮的座椅上,四個親隨太監站立身後。使眾人驚訝的是,早到了幾位客人。一個是又瘦又高的年邁和尚,耳朵上墮著兩隻金光閃閃的環圈耳環,脖子上掛著一串金燦燦的念珠,每顆念珠都雕刻成了狼頭,形貌兇惡,栩栩如生。他坐在程瑞彩的右邊第一張椅上,緊挨著他的是個禿頂鷹鼻表情陰鷙的老兒,第三張椅上坐著面目黝黑、大眼厚唇的老道,在程瑞彩左邊第一張椅上坐著個中年白面書生,英俊中帶著幾分陰鷙,第二張椅上也是個中年文士,挨著他的是個嬌美的中年婦人。

  程瑞彩等進來的人行過禮,手一擺:「坐下坐下,各位英雄不必多禮。」略一頓,道:「今日請各位到講武閣來,有重要大事奉告各位。不過,咱這裡先給各位引薦幾位貴客……」他一指坐於右邊的瘦高和尚道:「這位是毒手僧玄剛大師傅,用你們江湖人的話說,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大師傅平日就住在三樓藏書樓裡修煉,所以各位與他還未照過面。」

  眾人聽了一驚,這個怪和尚原來就是毒手僧!這和尚來自西域胡地,沒人知道他的師承來歷。三十年前他初到中原行走,處處鋒芒畢露,動輒取人性命。一年中,被他殺掉的武林人,何止雙百之數。他武功怪異,兩手有毒,經人手觸碰,中毒後奇癢無比,漸漸蔓延全身,生出濃泡,若是抓破皮膚,毒染鮮血,不出兩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死前受夠了活罪,又抓又撕,自殘身體,一年之後他忽然銷聲匿跡,不知何往。數年後又再度來到中原,興風作浪,殺人如麻,他生性殘忍,活捉了對手,總要折磨個夠。據他說,人本負罪,生性就是惡,所以超度他之前該先受活罪,死後方可迅速投胎。中原武林,無論黑白兩道,對其均懷恐懼。在以後的年月裡,他不時現身一次,每現身一次都要造下無數殺孽!程瑞彩是怎樣把他請到福州來的,沒一人知道。

  程瑞彩在眾人面上見到驚駭之色,不禁十分得意,續道:「有這位高僧住在藏書樓,樓上的拳經劍譜咱家非常放心……」

  在座諸人暗抽冷氣,怪不得有人夜闖藏書樓,有去無回。要知道座中人大半是為秘笈來的,可進了稅監府,卻見不到秘笈的影兒。有的是葛洪山尋寶時招來的江湖豪客,不沖著秘笈,到官府來做什麼?因此時間一長,有的按捺不住,夜裡偷闖進武閣,結果再沒回來,這個謎今日才得解開,敢情是死在毒手僧手上。

  程瑞彩指著禿頂老兒道:「這位是大漠禿鷹申屠雄……」指著黑老道說道:「這位是黑臉瘟神瑞華真人。」接著指左邊那個書生道:「這位是玉面煞星羊峰……」指著羊峰旁邊的一男一女道:「這一對夫婦你們大概也不會耳生,人稱陰陽雙魔喬柏、申翠…」

  他見眾人滿臉驚愕,更為得意:「各位大概奇怪,這幾位聲名赫赫的稀世高手,本官是從哪兒把他們請來的?嘿嘿嘿嘿,咱家雖然不熟悉你們江湖的事,但咱家手頭有本人名冊,只要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兒,咱可以說都知道。這個嘛,咱就不多說啦!咱只要諸位明白,誰也不用想在咱家面前自抬身價,你該在什麼地位上,咱心裡有數,更不用動不動拿離開稅監府來恐嚇咱家。今兒個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只要來到府中的人,再別打離開的主意,除非他不想活啦,活得膩了。在咱府上,各位有吃有玩,將來大事成,各位就是功臣,謀個功名蔭庇子孫,代代受益,總比在江湖上閒蕩,打打殺殺,恩恩怨怨,到頭來落不得個全屍,這真是何苦來呢?」

  程瑞彩的聲音不男不女,聽著十分刺耳,但每個人都在專心聽,不敢心有旁鶩。程瑞彩說得不錯,不能自端身架,毒手僧等六人,都是凶名昭著的魔頭,其中以毒手僧、玉面煞星羊峰最為響亮。在座的人,沒一個能和他們比。其餘四人,無一不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玉面煞星亦正亦邪,武功高得出奇,喜歡獨來獨往,為人十分陰狠,出道江湖二十年,從未聞有敗績。那陰陽雙魔夫婦,是邪道上的凶頑。凡與之動手的,從沒一個生還。那黑臉瘟神瑞華,兇殘暴戾,也是一人行走江湖,殺人如割草,向無敵手。大漠禿鷹申屠雄,名聲不亞于江湖四霸主,遠居大漠,但聲名卻在中原傳播。這些人無一不是當今最凶最殘暴的煞星,有他們在稅監府坐鎮,有誰動得了程瑞彩一根毫毛。要是誰私自離開稅監府,又怎能逃得過這些魔頭的追殺!

  程瑞彩拿眼掃了掃在座諸人,續道:「今幾個咱家請各位來,還有幾件事要告訴各位。頭一件,逍遙生肖勁秋屢屢與咱作對,連常春園也敢來鬧一鬧,這不是沒把各位放在眼裡麼?逍遙生何等人物?不就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麼?可各位在城中查了一遍,連他的影子也沒查到。這麼多黑白兩道的高手,怎麼就治不住這小子呢?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聽說他到了飛馬島,當什麼總舵主,真是威風得很啊,此人不除,終成心腹大患。溫島主,飛馬島的事兒,看來只有拜託你啦!不管用什麼手段,用什麼人,得把飛馬島拿下,縱使殺不了逍遙生,也要讓他無立足之地。否則,他在那兒招兵買馬,日子一長,豈不羽毛豐滿了麼?」

  溫武魁站起身躬身答道:「公公請放心,飛馬島的事,屬下包在身上!」

  「好,好!溫島主請坐下。第二件事,各位來投奔稅監府,多半是為了講武閣收藏的那些武功秘書,都想一睹為快。但是,你們中只有幾位有幸得到秘笈。今兒個咱家當面給大家說,誰要是除掉逍遙生、誰要是招納了碧蟾宮或是活捉碧蟾宮主,咱家一定讓他入藏書樓,自挑一本秘笈。一句話,誰建立了大功,誰就該得到重賞;第三件事,咱琢磨著立下了一條規矩,只有十六個字,那就是:『赤膽忠心,功賞過罰,風雨同舟,共用榮華。』咱家再說兩遍,大家可要記下了………」念了兩遍後,續道:「第四件事,咱們稅監府武林人越來越多,大家在一起沒有個名份,誰也管不了誰,為今後成大事,咱家給各位定了個名位,位低的服從位高的,這不言而喻。名位定下後,有升有降,有賞有罰,違令者受刑而死!這一點,各位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說到這裡,他把手一抬,身後親隨四太監之首屈敏,從大袖中取出個錦鍛卷軸,徐徐展開,大聲念道:「都監軍玄剛大師、玉面煞星羊峰……」

  程瑞彩手一抬止住他往下念,道:「咱忘了說說這些名位,各位都要牢記於心。這都監軍地位最高,對內監察掌管刑律,對外是統兵之帥。次一等是大監軍,以下是寶刀緹騎、金刀緹騎、銀刀緹騎、銅刀緹騎、鐵刀緹騎。除了監軍令符,每位緹騎都有自己的令符……」

  話未完,只見諸人相互交頭結耳,嘰嘰喳喳,有的聲音則很大,不禁面色一沉,道:「這是做什麼?咱家還沒把話說完,你們怎麼就竊竊私議起來,一點規矩都不懂!要是在宮裡,你們都得殺頭!」

  巫山二凶老大王泰道:「程公公,這不是把我們都充作侍衛了麼?我們可是公公請來的座上賓,來去自如……」

  程瑞彩道:「你錯了,不是來去自如,咱家剛才說過,能進不能出!」

  王泰忍住火道:「我們是江湖豪客,可不慣服勞役當士卒,由人喝來喝去……」

  程瑞彩不動聲色:「你不是士卒,是……」

  「緹騎算什麼官兒?俸祿多少?」阮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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