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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雷一金淡淡一笑,道:「說得好,齊承浩,但你須要有兩下子才行。」

  這時——在齊承浩右側的那個鼻端尖削,形色狠酷的中年人,突然開口,道:「大當家,此等狂妄之徒,除了立予顏色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方法可以降服,這種人也只相信功力的權威。」

  雷一金注視著他,道:「你是誰?」

  那人冷森森一笑,道:「『浮圖崗』『大隆堂』堂主『黑心棒錘』趙標,雷一金,你可要好生記住啊!」

  雷一金冷冷一笑,用手指點了那個獨眼的枯瘦角色:「那麼,這一位想必就是你的副手『獨眼狼』孫超了?」

  趙標不屑地道:「是又如何?你尚自認為他更強?」

  雷一金笑一笑,道:「趙標,你先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要不,到時候你怕難以找著臺階下了。」趙標雙目中的光芒冷削如刃,道:「雷一金,你別以為你是『龍圖修羅』的傳人,就狂妄自大,前兩次是你僥倖,現在,你最好亮亮底子,也好證明一下你實在是個什麼東西?」

  雷一金用舌頭舔舔嘴唇,淡淡地道:「於蒼生之間,名字該不算是一件有意義的東西,『龍圖修羅』四字是江湖朋友送給他老人家的,雷一金並沒有亮著這塊招牌到處撞騙,是嗎?」

  幾句話又鋒又利,直氣得趙標滿臉通紅,汗如雨下,他大大喘了口氣,狂怒地吼道:「可惡!你他媽的竟教訓起老夫來了?你這不開眼的乳臭小子,老夫橫著打江山的時候,你他媽的還在你師娘腿肚子邊打轉呢?」

  雷一金不慍不怒道:「素聞『浮圖崗』有三堂一使,三堂依序為『大盛堂』,『大隆堂』,『大武堂』,一使為『白幡魂使』鐘榮;我一直沒有領教你們是怎麼個霸道悍法的機會,方才聽得你這三堂中名列第二的『大隆堂』堂主這一席話,我可是深深感受到這股子兇惡厲害的勁道了,只不過,是全在嘴皮上抖出來的——」

  齊承浩右邊那個奇醜無比,足踏金扣草鞋的婆娘,突然咯咯怪笑,聲如破鑼般號叫道:「雷一金,你可知道老娘是誰?」

  雷一金目光在那付尊容上一瞥,笑嘻嘻地道:「看你的裝扮,我依稀記起來了——『金扣草鞋』何大娘?」

  那婆娘老母雞生蛋似的咯咯笑著,令人噁心地擠眉弄眼:「喲,瞧不出你還有點眼光呢,小夥子好呀!」

  她又指著那個虯須的魁偉巨漢,道:「那麼,你一定也曉得他是我的二堂主『虎須』胡茂了?」

  雷一金眨眨眼,淡淡地道:「這一位,我卻不曾記憶,亦眼生得很。」

  「虎須」胡茂臉色一沉,厲聲道:「馬上你就會記得我了,雷一金,而且你會永生難忘。」

  雷一金吊兒郎當地道:「希望如此,如此咱們豈不變成老友了!」

  「金扣草鞋」何大娘搖搖手,道:「老胡,我們『大武堂』的人怎好如此粗暴?怎的給人家一個壞印象,說是『大武堂』堂主二堂主蠻橫呢!」

  雷一金笑道:「沒關係,反正我對你們的印象要好也好不起來,何況,你老太太也別朝著我賣弄風情,你配我,年歲嫌大了。」

  「金扣草鞋」何大娘勃然色變,口沫橫飛地大罵:「混帳小子,無知毛頭,你竟吃老娘豆腐來了?就憑你呀?你想給老娘提鞋還嫌太嫩了,別在那裡臭美,呸,滿口放屁的東西。」

  齊承浩哼了一哼,橫了在那裡叫嚷的何大娘一眼,朝著雷一金道:「雷一金,現在不是徒逞口舌的時候了,我們也沒有那麼多工夫與你瞎嗑牙。如今,有兩條路擺在前面給你走——」

  雷一金道:「哪兩條?」

  齊承浩寒著臉,道:「第一條,你自行割下你左右雙耳,另加一隻眼睛——哪一隻眼睛可任由你自己選擇,第二條,便把狗命撂下。」

  雷一金似笑非笑地道:「沒有轉圓的餘地?」

  齊承浩厲然地道:「當然沒有。」

  於是,雷一金慢吞吞地下了馬,道:「那麼,你們便準備上來取我性命吧!」

  黑鬍子拂動了一下,齊承浩粗暴地道:「很好,雷一金,這可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們心黑手辣!」

  雷一金一拍馬兒臀部,馬兒輕嘶一聲便跑開去,精神抖擻地搓搓手,如像要參加某項有興趣的遊戲,那般興致勃勃:「不用客氣,各位多少年來,你們也從來沒有『天官賜福』過,哪一回不是心黑手辣呀?」他仰頭籲了口氣,又感慨地道:「只是,這一次你如此做法,未免太令人惋惜。」

  齊承浩怔了怔,疑惑地道:「什麼意思?」

  雷一金目光向四周一掃——那些「浮圖崗」的兇神惡煞,早已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他一點也不緊張,好整以暇地道:「很簡單,齊老大,表面上,你們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如臨大敵般糾集了這多人來找我麻煩,如果你們浮圖崗的人在我手上栽了筋斗,那時,你該怎樣捫心自問,他們的生命是怎麼失去的?我以『仁慈』之心,拯救臨生死邊緣的人,卻遭到你們無數的圍殺與伏擊。待兇惡之人何能仁義?

  你不殺他,他即殺你,齊老大,你只是與「人屠廖沖」有歃血之盟,雖然訂有相互支援條約,可不是要你助紂為虐,不要仗著有幾手功夫,手下多了幾個人,就不知天高地厚,罔顧江湖道義,須知『龍圖刀』它代表正義,它之所以能使邪魔顫慄,因為它飲的血,都是江湖惡名昭著,人人必欲除去的魔星惡煞。」

  齊承浩驀然仰天狂笑——聲,浩然地道:「好,好,好囂張的口氣,別人懼你『龍圖刀』,我『浮圖崗』『秦廣王』齊承浩可不在乎,現在,你就試試你這把刀還能發揮什麼作用?」

  雷一金慢條斯理地道:「究其原,罪魁禍首是『三元會』的魁首『大魔刃』桑青,他霸佔其屬下未婚妻,為了使春光不外泄,無優無慮地過那些左擁右抱的快活日子,給晏修成加上一個染指其姬妾的『莫須有』罪名,可是,天不從人願,偏偏鬼使神差地讓我遇上,為了殺人滅口,便先下手為強,慫恿著他的同路人以及他的爪牙搶在我的前面來截住我,你們這種做法,是偏袒他的惡行,助長他的淫欲,替桑青一個人的色心拼命而已,實在令人惋惜,也太不值得了!」

  齊承浩黝黑的老臉不禁有些泛了紫,咆哮道:「胡說八道,滿口厥詞,完全是在挑撥離間,歪曲事實。雷一金,你這樣的險惡,也就越發饒你不得。」

  四周,所有的「浮圖崗」黨羽,個個沉默無聲,每一張面孔雖然仍是扳得硬繃繃的,但眉宇之間有些不自在了。顯然,雷一金方才這一陣抽絲剝皮的分析,業已在他的敵人心裡蒙上層陰影。

  雷一金洪亮朗聲更進一步道:「各位好漢們,大家會是在外面混久了的人,招字都雪亮,這種『師出無名』,為了一個人的私欲而要大家拼命的窩囊事,也是使各位這等聰明角色所應為、甘為的嗎?桑青只不過是一個色魔、淫魔,又不是你們大家的老爹,這算什麼名堂?夥計們,想想清楚,別上了當。何況,我們彼此原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啊!」

  齊承浩一看情形越來越不對,立即旱雷般叱一聲,大吼道:「不要聽這黃口小於胡言亂語,捏造事實。孩兒們,給我站住陣腳,馬—上就會將這畜牲給拾奪下來。」

  齊承浩雙目如火,胡梢拂動,暴叱道:「拿下來!」

  緊接著他的語尾,「黑心棒錘」趙標第一個開始行動,他身飛閃,一支只有四尺、頭粗尾細的紅木棒錘已「呼」地砸向雷一金。

  幾乎不分先後地,「獨眼狼」孫超貼地暴竄,一柄如帶也似的鋒利緬刀在冷電掣閃中霍霍卷到。

  雷一金猝然回轉,「龍圖刀」「嘶」地一聲抖射而出,直點趙標眉心,趙標一見來勢太快,抬架不及,被逼得揮棒撐地,狂躍向側,「龍圖刀」的尖端「嗡」的一顫,活蛇一樣反纏孫超。

  同樣使用軟兵刃的孫越,攻勢尚未移上位置,冷氣撲面而來,他猛力揮刀擋截,「嗆啷啷」緊響的金鐵交擊聲中,跟著「喀」的一響,這位「浮圖崗」「大隆堂」的二堂主已一個跟鬥翻出——肩頭上一塊巴掌大的皮肉業已血糊糊地彈得老高。

  「好雜種,給我圍殺!」

  在齊承浩大喝如雷聲中,「金扣草鞋」何大娘,「虎須」胡茂二人應聲分開左右猛撲了上來。何大娘使的兵器怪異至極,是一柄五尺長短,一頭為山叉,一頭為刀鏟的傢伙,中間的烏黑杆上尚開有三個小孔,每在兵刃揮舞之際,能發出一陣嗚嗚咽咽,狼哭鬼嚎的刺耳聲音,這件兵器有個名字,叫做「叉鏟」,可做叉使,亦可做鏟用,且在揮舞之際可發出的怪響更可擾亂耳目,是種相當霸道的傢伙。

  「虎須」胡茂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他與何大娘兩人甫一上來,倏然分開,刀光如匹練也卷成十三道芒輝,交織著罩向敵人,何大娘的「叉鏟」在連串嗚嗚怪響裡翻舞騰飛,兩頭輪展,狂風暴雨般夾擊合攻。

  這時,方才狼狽退出的「黑心棒錘」趙標又氣湧如山地反撲了回來,照面之下,九十九棒分成九十九個不同的角度橫掃直搗。

  突然間,雷一金彈升半空,而在他彈躍的一刹那,他的渾身四周拼射出千百條參差不齊的寒光,燦閃如一團爆烈輝煌的光芒——他就似光球的中心,逼向周圍,做著長遠飛射形狀的光芒,有如千萬顆流星拉過的光痕,那麼快,又那麼急,甚至連人們的意念尚不及轉動,眩目的瑩光又猝然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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