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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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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險脫毒陷阱 茅屋外——十幾個黃衣人悍勇的朝內沖來,個個兵刃前挺,矯健非凡,雷一金上身微蹲,刀尖在人們眨眼之間,他已閃電般刺出。 十幾個黃衣人霎時全倒仰了出去,各人的武器砰砰碰碰丟棄了一地,他們沒沖進門,他們所得到的,只是在每人身上多了七八個血窟窿! 雷一金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猛然長身,龍圖刀自肋下倒削而出,一聲長嚎,那位馬大爺已捂著肚子「蹬」「蹬」「蹬」退出三步,他睜著那雙混濁而微帶昏黃的眼睛,有些迷茫,也有些空洞,更有些兒悲涼的瞪著雷一金,嘴唇抽搐著,似乎想說什麼。 驀然——雷一金上身倏斜,手中龍圖刀一沉猛翻,在一片刺眼的寒光暴閃下,又有三個甫始沖進的黃衣斷頭殘命,兩顆腦袋射向屋外,另個一顆,便像個球一樣骨碌碌滾到馬大爺的腳前!這位馬大爺怔怔地瞧著腳下這顆死人頭,而這頭顱突然裂嘴,斷頭處仍在流滴著黏糊糊的血漿,像是直遠視著馬大爺,他們就這樣對著看,馬大爺突然全身抽筋似的大大痙攣了一下,捂著肚皮的雙手一放,一股熱血狂噴而出,還帶著一小截緩緩蠕動的腸子! 雷一金沉默著,眼前的一切恍如未見,他仰首不動,龍圖刀斜斜指地,寬利的刀身閃閃生寒,一溜腥紅的血,正沾著刀脊自尖刃滴落,一顆顆,一滴滴,宛如被殺者心頭的淚! 現在,茅屋內是一片沉靜,茅屋外,同樣也是一片死寂,聽不到人的聲音,一丁點都聽不到,就像這裡原本就是如此安寧,裡外原本就沒有活人存在似的…… 耿玉珍,她原本震駭得已經失了常。先前,她也曾偷偷瞧見過雷一金在那片野林子裡格殺那四個替死鬼的手法,當時她認為高明是夠高明了,但卻不如他們傳言那樣嚇人。 現在,她才算真正領略了這位年輕高手的本領。但是,這領略的滋味,卻太慘酷,太暴厲,太使人魂飛魄散了。 有心想上前一博,但耿玉珍明白自己斷斷不是對手,以她自己的功夫,她明白,只怕再加上十個她也不足一博! 外面沒有人再撲進來,天已全黑了下來。自門裡放目觀望,除了竹籬內的十幾具殘體,也看不見一條人影,四面都是黑沉沉的,黑得陰詭,黑得冷厲…… 耿玉珍的呼吸開始急促,冷汗涔涔而下,她瑟縮在屋的角落裡,手中握著一把三寸尖刃也不可仰止地顫抖著,那雙美麗的眸子裡流露著過度的驚恐,極致的惶亂,以及無名狀的畏怯與失措! 雷一金緩慢而沉重地靠在土牆上,這樣他一面可以監視耿玉珍,一邊也可以防著來襲者。這時,他面色已顯得有點蒼白。 雷一金喘了口氣,伸出舌頭尖來潤了潤唇,他目注耿玉珍,竟開了口,但是,語聲卻是沙啞的:「這是什麼毒藥?」 耿玉珍畏縮地望著他,不由自主地道:「『活僵粉』……」 雷一金閉閉眼,顯得十分吃力地道:「你們這個圈套做得很高明,但只怕困不住我。」 耿玉珍囁囁著,忐忑不安地道:「你……你怎麼還能支持著沒有倒下?」 雷一金半晌才啞著聲道:「以後你總會知道,這毒……有沒有解藥?」 耿玉珍點點頭,怯怯地道:「有,但不在我身上!」 雷一金身子晃了晃,又道:「下一步,他們會如何?」 耿玉珍神色惶惶,搖搖頭道:「我,我不曉得……」 雷一金沉沉地道:「讓我告訴你吧,他們會用火攻。」 耿玉珍猛地一機靈,驚恐地道:「他們不會,他們知道屋裡還有馬大爺,還有我,還有李立他們……」 雷一金乾澀地一笑,道:「你太天真,耿姑娘,『浮圖崗』的仁義道德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若有一丁點,他們也不會助紂為虐,暗中坑我了!」 雷一金嗆咳了一聲,又道:「而你們,你們必不在他們考慮之列,懂嗎?他們不會顧忌到你們,在這件事裡,你們只是一些可憐的小角色而已……」 耿玉珍微張著小嘴呆了一會,於是,她驚悸了一會,方淒涼地道:「其實,看穿了這些對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若置你於此的,我定然陪葬,他們如果不敵退走,你不必殺我。我,總是難免一死,雖然死的方式不同,但結果卻一樣。」 雷一金艱辛地頷首,吃力地道:「你說得對,耿姑娘,我不會怒你的,你的戲演得太好,表情也太過逼真,假的裡面含著似真的情感,好厲害,好高明、你須知道,要騙我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但你卻成功了。」 耿玉珍垂下頭、幽幽地道:「你與找,我們原是敵對的!」 雷一金笑笑,道:「當然。」 耿玉珍用手撫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抬起頭來,一雙美麗的大眼中閃射著一片古怪而奇異的光芒,這一片光芒,有如西天的晚霞,很絢燦,很淒迷,又很朦朧,宛似包含著這多意韻,但卻又似空洞芒然,她凝視雷一金,想說什麼——雷一金看看她,冷淡地道:「我有句話要問你,耿姑娘,你們『浮圖崗』跟這件事是怎生扯上關係的?」 耿玉珍慘然一笑,道:「自從你救走了晏修成之後,『三元會』的紅旗執事魏正,一面飛鴿傳書報告總壇,一邊布下眼線追查你的行蹤,我們的頭子『秦廣王』原本與三元會的大頭領『人屠』廖沖是盟友,雙方且又互訂相互支援之盟,因為懾于『龍圖修羅』之威,他們除了請『五行柱子』等人前往廬山鬥殺,我們算是增援的人手,因為據戰結束得太快,我們當家的鑒於前軍之覆滅;才決定改為智取,故意留下『白龍坡』的線索。」 雷一金「哦」了一聲,吃力地道:「看來這樁閒事管得真是棘手……」 「呼的」一聲,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帶著飛濺的火星打轉飛拋了進來,「噗」地落在地上,冒起了伸縮的火苗! 耿玉珍本能地驚呼一聲,又立即捂上嘴巴,變得十分淒然地注視著地上燃燒的火把,側望雷一金,她幽幽地道:「你說對了。」 雷一金看著她,冷冷地道:「我一向很少說錯,現在耿姑娘,你以為找會站在這裡等死嗎?」 耿玉珍錯愕地道:「你要衝出去?」 雷一金以龍圖刀拄地,身體有些搖晃,但他堅決地道:「不錯。」 取玉珍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但你染劇毒……」 雷一金一咬牙,劍眉突軒,他怒道:「這要感激你的賜與,耿姑娘,你只是怕死得太早是吧!」 耿玉珍突然起了一陣顫抖,但這不是害怕,是氣憤,委曲地道:「我早晚也脫不了一死,我何須畏懼?剛才我實是完全為你設想……」 雷一金冷峻地道:「好一個完全為我設想。」 耿玉珍一挺胸,平板地道:「你來殺吧,先前我是怕,我是不願死,但我已經看透了,這條路遲早也得走,我何須苦苦求你?人活著,總會有這一天,我已經苦夠了,我已經過膩了這種日子。也好,借著你的手,我正可以勉強自己做個解脫……」 接著她的話尾,黑暗中火光連閃,數十支火把「呼」「呼」 地拋了進來,間或挾著弩箭和蝗石飛鏢等物,而茅屋的屋頂上也開始冒煙,火頭四起,一陣陣的熱浪擴散四周,只是眨眼間,整棟茅屋已陷於呼轟的大火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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