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肝膽一古劍 | 上頁 下頁
八六


  不過沈陵卻見他走到胡同口時,看見了牆上畫的王八,曾微微愣了一下,這才折轉方向,一徑穿過街道。

  因此他認為此人必是同路人,見到警告標誌而走開的。除此之外,這個中年人的步伐沉實有力,頗似修習過武功之人。

  沈陵等這中年人走到藥店門口時,便以傳聲之法,遙向這個相距遠在兩丈之外的人傳聲道:「在我說出口令前,你不可驚疑四望,我的口令是『十全十美』。」

  當他傳聲時,那中年人已立時放慢腳步,直到沈陵說出「十全十美」的口令時,他抬起雙手整理帽子,十指張開,看得很清楚。

  沈陵見他依令回答暗號,並無錯誤,就確知是自己人了。

  「你可詐作綁腿帶。」沈陵再傳聲。

  中年人依言而做。

  沈陵又道:「你是否要到胡同內,與一個少婦聯絡?」

  對方既不能回答,亦不方便用點頭示意。但他們卻另有一套暗號,只見他大拇指豎起來,沈陵已得到肯定的答覆了。

  沈陵接著道:「趕車的兄弟已被錦衣衛抓去,這一個姐妹由我想法子警告就是。」

  那中年人弄好腿帶,起身匆匆而去。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四下張望一下。

  現在沈陵已確知陳姓少婦乃是同路人,因而剩下的問題,是如何通知她暫時不可向任何方面聯絡。

  本來他考慮過托這藥鋪之人,送訊到陳家,可是此念旋即放棄,因為一來破綻太多,二來亦難以自圓其說。

  說實在的,眼前的環境中,已沒有可資利用的人了。最後他想到,既然無法以直接的方向通知他,何不改用其他迂回的方式。在目前的情況中,陳家的鄰居恐怕亦受到監視,只能從她家人上面想辦法了。

  他深信陳家的人,必定有些是在外面做事的,否則她既不種田,又不開鋪,如何維持一家生計?

  他回到胖掌櫃旁邊,問道:「你們對面的胡同內,一共有幾戶人家?」

  胖掌櫃道:「只有四家人,兩家姓張,一家姓範,還有一家姓陳。」

  「最外面的一家姓什麼?」

  「是姓陳的。」

  「陳家的人口多不多?」

  「不多不多,只有五口人。」胖掌櫃為了表示自己地頭熟,滔滔地說道:「陳家老的倆口,共有一男一女,兒子娶了媳婦,女兒只有十四五歲,還未說定親事。」

  「他們家靠什麼過日子?」

  「陳家老的大家都稱他陳老頭,就在菜市口開了一家小小的綢布店,女兒在店中幫忙照料,兒子永定卻做銀器手藝,就在大街上的老泰昌銀號做工,聽說已經是師父了。」

  「大掌櫃對這附近的人家,全都知道得很詳細,真是難得。」

  沈陵口中打著哈哈,心中卻泛起愁意,因為他就算找陳家的兒子回家通知,恐怕很難行得通。

  事實上參加了他們這一行的,往往連父母丈夫妻子之間都不讓知道。

  例如那陳姓少婦,她的丈夫未必曉得,因此如不是事機危急,絕不可貿然對她丈夫說明讓他回家示警。

  他取出一錠銀子,交給胖掌櫃,道:「這是押金,我拿了你的藥材出去走走,回頭送回 來,以免人家疑心。」

  不待胖掌櫃開口,沈陵包起藥材,走出店門,發覺自己不曾受到注意,當下慢慢的往前走,不一會,到了另一條大街上。

  他並沒有存心找尋那家銀號,無奈出得大街,目光一轉,發現自己正好就站在這家銀號前面。

  這是一家專賣各種銀制器物,並且還有一些手飾,鋪面不大,工廠是在鋪子後面。

  沈陵走入鋪內,掌櫃的很客氣地招呼。

  他選了一支鳳釵,那支鳳雕塑得極為精緻生動,還鑲有翡翠,價值不菲,竟達二十兩紋銀。

  沈陵道:「貴號可有一個師父姓陳名永定的麼?」

  掌櫃忙道:「有,有,他在後面工廠裡。」

  沈陵道:「有煩請他出來,說幾句話。」

  掌櫃的差小廝大叫,轉眼間一個青年走出來,他長像老實,可說是有點醜,而且左足微跛。

  沈陵暗暗拿他與那美貌少婦相比,心下頓時泛起了彩鳳隨鴉之感。

  陳永定驚訝地望著這個陌生客人。

  沈陵道:「陳老頭叫我到這裡,說是你在這兒,價錢上不會吃虧,所以我請你出來。」

  陳永定歡然道:「啊!是我爹讓你來的。」

  掌櫃在旁接口道:「客官早說是陳老頭介紹的,那就不用叫永定出來,也是一樣,您如果喜歡這支翠玉鳳釵,那就少算一兩。」

  陳永定點頭道:「掌櫃減了的這個價錢,絕對公道,大爺您放心,這個價錢別處也買不到。」

  沈陵付過銀子,道:「你們這兒手工很好,我想要特別訂造一件好的飾物。」

  掌櫃已命小廝奉茶,請沈陵落座,慢慢商量。

  起初掌櫃還陪著他,後來有客人上門,告個罪便去招呼別的客人。

  沈陵跟陳永定談論打造銀器之事,口氣中透露出他是這一行中的高手,不禁靈機一動。

  「這支鳳釵雖是很不錯,但卻太平凡普通了,我想打件罕見精美的首飾。」

  陳永定沉吟道:「如是穿戴的首飾,除了鑲工之外,還須貴重的珠寶,這一來造價太高昂,不大划算。」

  沈陵道:「我不限於首飾,亦不怕貴,就怕不合那位小姐之意!」

  陳永定同情道:「那麼待小的想想,小的從前曾經打造過一件百鳥朝鳳,各類鳥雀栩栩如生,費了小的好幾個月工夫。」

  「妙極了。」沈陵喜道:「這一件百鳥朝鳳現在何處?」

  「在小的家裡。」

  「你不打算出讓麼?」

  「小的費了無窮心血,實在不捨得賣出。」

  沈陵曉得凡是巧手名匠,不論是哪一行的,往往會有這種不捨得將心血結晶賣掉之事發生。

  因此他當真泛起激賞之意,道:「假如我中意的話,那就重金請你再打造一件,反正我也不急,你慢慢打造,可是你收藏的這一件,須給我看看。」

  「小的就住在那邊橫街上,大爺如果要看,小的帶領你前去。」

  沈陵萬萬想不到有此收穫,心想:雖然到他家去,不免背上嫌疑,但只要能暗中警告那少婦,叫她蟄伏一段時期,使敵方認為她沒有嫌疑,那就行了,至於自己方面,總有法子甩脫跟蹤之人。

  他早先已用暗號口令試過陳永定,曉得他是圈外人,所以不敢托他帶口信回去。

  因為陳永定必然會疑惑和追究這事,那就是他的妻子怎會與陌生男人相識?又幹起這種秘密危險的勾當?

  他們出來時,沈陵手中拿著碧玉鳳釵,卻把藥材留在店中,他還特意與陳永定一路談論鳳釵上的手工,以便旁人都可看見他手中的這件首飾。

  轉眼工夫,兩人已經轉入另一條街。

  沈陵乃是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之人,這時一眼看見一個女子,在橫街對面,正要轉出大街。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美貌的陳姓少婦。

  由於他們是轉入來,那少婦是轉出去,彼此相距兩三丈,眼看相錯而過。陳永定沒有一點動靜,大概是沒有瞧見對面街上的少婦。

  沈陵碰了他一下道:「瞧,那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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