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肝膽一古劍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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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廠是皇帝特設的一個機構,現由寵信的太監梁芳主持,專門偵察朝臣行動,權力極大,任何官吏,都可以羅織罪名,陷於刑獄中。 錦衣衛是皇帝的親軍,用以保護宮禁,執掌巡察緝捕,和辦理詔獄之責,衛中的刑具十分殘酷,死於毒刑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以上所說的廠衛,事實上都是皇帝的耳目,不論換什麼人主持,免不了潛求暗訪奇才異能之士,作他們的爪牙密探。 沈陵見到那個佩劍長衫大漢,一望而知是東廠的旗校。 他們除了武功超群之外,還有天大的勢力作後盾,只要是任職官家之人,無不知道他們的權勢和厲害,所以誰也不敢惹他。 這時沈陵暗暗擔心,如果這廝要察看一下自己的死活,劉定華當然不敢拒絕。一旦見面,勢非動手不可,那時自己只好下殺手了,當然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可是自己又不能束手待斃呀!他感到非常煩惱。 但見這個剽悍大漢,東看看,西看看,卻沒有詢問什麼,忽然走出大門,揚長而去。 沈陵松了口氣,又等了一會,總捕頭劉定華推門進來。 他見沈陵沒有死,又是驚訝,又是歡欣,道:「沈老弟,你們到底搞什麼鬼?」 「一場無妄之災,連我自己也搞糊塗啦!」沈陵聳聳肩道。 「依我看來,今夜之事,可大可小,鬧大了的話,我老劉只好等著人頭搬家。」劉定華苦著臉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陵故作不懂地問。 「什麼意思?」劉定華愁眉不展地道:「哼!圈子裡的人也出現了,我處置如稍有不當,腦袋非搬家不可。」 他所稱「圈子裡」,是指「宮裡」的意思。 沈陵心知這回當真可能連累了這位新交的朋友,頗感歉疚,但自己的秘密絕不能洩露。 「你別發愁,我連夜逃到別處,永遠躲起來就是。只要我不露面,他們就不會查究了。」 「你有把握躲得過他們的耳目麼?」 「當然啦!我只不過是大名府的一個小吏,認得我的人有限得很,我隨便往那兒一躲,只要不碰見那個傢伙,就沒事啦!」 他說到這裡,胸中充滿了殺機,敢情他已聯想到如果能暗中殺死那個使劍的人,危險就去了大半,餘下還有一個可慮的人,就是那個右眼角有胎記的女子,但好在她有此明顯的特徵,不難查出,亦殺以滅口。 劉定華可沒有覺察這個友人眼中射出的可怕光芒。 「不錯,你躲起來,我也把這個隱藏起來……」劉定華沉思道。 他並微微揚手,可是握著拳頭,所以不知道他捏著什麼。 沈陵敏感地猜想他拳中一定藏著老陳想傳遞的情報,登時大為焦急渴望,恨不得馬上搶過來瞧瞧。 他表面上卻裝出一點也不在意,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說道:「老劉,我往哪兒藏起來好呢?」 劉定華想了一下,道:「當然是遠走高飛,到南方去,越遠越好。」 沈陵心生一計,道:「對,就是這樣決定,我這一去今生今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你重聚,咱們就在這裡握別……」 他邊說邊伸出手去,聲音和態度都非常誠懇熱情。 劉定華也伸出手來,但卻先將手中之物,換到左手,才與他相握。 在這一瞬間,沈陵已看見那是一張紙條。 「唉!你說的不錯,咱們當真是後會無期了。」劉定華感慨地道:「我的朋友,又少了一個。」 沈陵覺得自己老是想著那張紙條之舉,實在太過意不去,於是決心暫時忘了此事,懇切地握住友人的手。 誠摯的友情,暫時溫暖了他的心,使他在這驚濤駭浪和波詭雲譎的日子中,感到無限窩心與寬慰。 可是,那張紙條,他還是忘不了。 他本想坦白地把看一看那張紙條的渴望心情,坦白告訴劉定華,請求他給自己瞧瞧。 然而他在江湖中打滾了這麼多年之後,深知人性的奇妙。 例如拿目前這件事來說,劉定華的冒險庇護,已經足以說明他為人的尚情重義,可是沈陵若是鄭重和坦白地要求他交出紙條讓他看看,劉定華的反應,不是不肯,而是很鄭重地探詢原委,方始決定要不要交出。 這是因為沈陵的態度,引起劉定華的疑慮,所以加以重視之故。 沈陵決定玩一點手段,以求達到目的。 「你手中的紙條是幹什麼用的?」 他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問道。 「是撿到的……」 「哦!」沈陵淡淡哦了一聲,道:「你還有閒情逸致撿廢紙玩麼?」 「這是在死者手裡撿到的呀!」 「給我瞧瞧。」 他說這句話時,仍然是不大感興趣的聲調和態度,可是他內心卻非常緊張。 他故意淡漠含糊地索取這張紙條,完全是避免引起對方重視的一種手法。 劉定華道:「沒有什麼看頭……」 沈陵聽了這一句,那顆心頓時向下一沉。 幸而劉定華已經伸手攤掌,現出那張已皺成一團的紙條,接著說道:「你要瞧就拿去吧!」 沈陵心頭一陣狂喜,面上可不敢有絲毫洩露,同時伸手去接的動作,也不敢太快。 那紙團,終於到了他手中,他暗暗舒了一口氣,同時以感激的心情,念了一聲佛號。 他展開紙條一瞧,但見上面寫著八個字,寫的甚為工整,那是: 「滅燭留客,樂在其中」八個字。 沈陵皺眉道:「他這話無聊得很……」 「哪是什麼意思?」劉定華問道。 「上句是說姐兒讓他留宿之意,下一句樂在其中可不必解釋啦!」 「哈哈!」劉定華反而仰天一笑:「若是如此,那一個男人不會得過快活的,他說的倒是真話。」 沈陵隨手丟掉那張紙條,以表示他完全不把這張紙條當作一回事,但他腦筋卻轉得飛快。 他迅速忖道:「這張紙條,大概是老陳準備在沒有機會與我當面說話時,便交給我,何以見得呢!因為一則這張紙條的字跡,十分端正工整,可見得是慎重考慮過之後,才小心寫下的,如果不是有作用在內,何須寫得如此鄭重?二則他臨死之時,還捏在手中,可見得本有傳遞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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