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肝膽一古劍 | 上頁 下頁


  「『追魂符』!殺手『追魂』的信託。」

  虯髯客脫口驚叫:「老天爺,他是殺手中的殺手,這一行業中的祖師爺,據江湖傳聞,只要他接下的案子,沒有辦不成的。」

  「賢昆仲果真見多識廣,他就是『追魂』,至於是否真的叫沈野?就不得而知了。」老爺子點點頭道。

  「他是個神秘人物,江湖上誰也不知他姓甚名誰?」

  原先反對雇殺手的白衣秀士,翹起大拇指:「一般殺手都是以暗殺為主要手段,他卻反行其道,採取與獵物面對面搏鬥,給對方一個搏命的機會。同時,他接買賣有個原則,如果獵物是孝子或是忠烈善心人士,則一概拒絕,所以在江湖中口碑頗佳。」

  「沈大哥真是那個叫『追魂』的殺手?」郭玉玲似乎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像在自問,又像問別人。

  「玲兒,你可以不信爹的話,但必須相信悟非大師與莊陸兩位叔叔的江湖見聞,我想應該錯不了。」老爺子正色道。

  「玉玲小姐,我未曾見過那位沈野,也未見過『追魂』的真面目,但卻敢確定那枚竹牌就是『追魂』的信物。」

  白衣秀士由於尊敬老爺子,故稱郭玉玲為小姐:「信物是某些特殊江湖人士的身分代表,姓名縱或有假,信物絕不會假。『追魂』每當鎖定獵物時,皆循例於三日前,向獵物寄留『追魂符』示警,今其遣散身邊無關人員,以免傷及無辜,假如獵物不予理會,或是請人助拳,屆時他將毫不留情地予以搏殺殆盡。兩年前,我機緣巧合,曾見過。假如老爺子手邊那枚竹牌,真的是沈野所留,那他准是『追魂』無疑!」

  郭玉玲沉默無言,暗付:「沈大哥可能就是『追魂』,好在他做人頗有原則,我與義父並沒救錯人。」

  「老爺子,您既已決定,此事還是及早進行為是,不如交由我兄弟前往敦請……」虯髯客是個急性子,想到就做。

  「你們兄弟急需離京開展工作分身不得。」

  老爺子打斷虯髯客的話,審慎地道:

  「他臨走前曾留下聯絡人的住址,我想還是親自跑一趟為妥。」

  「老爺子萬萬不可。」

  白衣秀士為人穩重,急忙勸阻:「您是主持大局之人,怎可輕易離京?我看倒不如請玉玲小姐跑一趟較為適合。玉玲小姐曾為她療過傷,且彼此年歲差距不大,說起話來亦顧忌較少,是位非常適當的人選。」

  白衣秀士心思細密,是個鬼精靈,郭玉玲剛才刹那間失神的模樣早已落入他眼中,這個老江湖立刻猜到她與沈野間必有某種微妙的關係,因此建議由她前往。

  事實上,在座的人都各有任務,為了保密計,又不宜派其他人前往,除了郭玉玲,真難找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好吧!就由玲兒跑一趟。」

  老爺子考慮了一下,將目光落在郭玉玲臉上:「爹信得過你辦事的能力,但有一點你要注意,幹殺手的人,在心態上往往異于常人,你在態度與言辭上務必謹慎,萬勿將那枚信物視為萬靈丹,以免將事情搞砸了。」

  「義父請放心,女兒一定不負所望。」郭玉玲信心滿滿地說。

  沈野一臉黴相地坐在馬背,任由馬兒要死不活地在山徑上踱步。

  這趟苗疆之行,他不但賺了一大票花紅,並且與那位豔絕人寰的紅花峒二公主李媚纏綿了一段日子,可說是人財兩得。

  按理,他應該意氣風發才是。

  可是他目前那副邋遢的樣子,那像個得意的人?

  說正確些,他像條落水狗,而且是條落水的病狗!

  自他北返踏入中原的第一日起,災難就降臨了。

  記得那是午正時刻,他正在路旁一家小吃店進食,突感腹痛如絞,冷汗直冒,渾身乏力,約持續了半盞熱茶時刻,痛楚才逐漸消退。

  可是災難並未完,腹痛雖已消退,但丹田卻升起一股非常強烈的欲火,像大海中的浪濤一波波湧向全身,連他那已修至爐火純青的「乾坤大真力」也幾乎抑制不住,讓他吃盡了苦頭,這是第一次發作。

  第二次發作的時間,是在七日後的午正時刻。

  腹痛的程度和第一次一樣,但欲火焚身的程度更為強烈,逼不得已,他只好去當地的勾欄院花銀子發洩。

  浪跡江湖多年,見聞廣博,他明白是被人下了手腳。

  而這個人可能就是李媚。

  世人皆知苗女多情,亦善下蠱。

  李媚是威震苗疆的紅花峒峒主李法的次女,在苗疆可稱得上第一美女,苗人皆稱她為二公主,她精於蠱術,乃理所當然之事。

  當他與李媚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李媚曾要求他留在苗疆作二附馬,他不願留下,只好偷偷一溜了之。

  他很清楚,只要掉頭返回苗疆與她長相廝守,一切災難皆可化為塵煙。

  可是他不能,中原有他的希望與夢想,他不甘心老死苗疆。

  也不知經過多少次的痛苦折磨,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反正每隔七日就來上一次,他幾乎麻木了。

  這天上午。

  他終於快到家了。

  說是家,倒不如說是房子來得恰當。因為那兒沒親人,也沒有愛,只能叫房子。

  坐騎懶洋洋地在踱步,行至一座宅院門口時,突然止步不前。

  他緩緩抬頭一瞧,敢情那正是他朋友葉明輝的家。

  他暗忖:這趟出遠門快半年了,好久未與朋友敘舊。應該找他聊聊。

  在這位朋友面前他不必謙抑深藏,可以意氣風發地談天說地,可以隨便東拉西扯,毫無顧忌,因為葉明輝是圈外人。

  何況聽眾之中還有個美麗可愛的雲娘。

  進了門,使他感到失望與難過,葉明輝竟然於四個月前病故了。

  在朋友的靈前上過香,正準備走人,卻被雲娘給拉住了。

  原本美麗的雲娘,此刻嬌靨上平添些淡淡哀怨神色,那一襲素服穿在她美好的嬌軀上,更顯出一種不可言傳的風韻。

  難怪俗話說:「若要女人俏,需帶三分孝。」此話頗有道理。

  此刻,她的神情,就有一股恬靜的,卻又含著哀傷的美與一種無所適從的迷惘。

  那種哀傷與迷惘的神情,令人既愛且憐。

  雲娘準備些茶點,並陪他喝了些酒,哀愁的氣氛總算漸漸消散。

  兩人談些別後之後,尤其是他,將苗疆一些奇風異俗如數家珍般說給她聽。

  雲娘是很好的聽眾,尤其此刻他束起長長秀髮,露出那截雪白的頸脖,有時俯低身子,隱約可見半挺乳房的一部分。

  這種景象,沈野幾年來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他早已不以為怪了。

  兩人談得入神,忘了時辰,午正時刻,沈野的腹痛又發作了。

  因為今天恰是發作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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