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梵林血珠 | 上頁 下頁 |
九 |
|
「聽著,五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個怪人,自號大拙先生,一向功夫高深莫測,江湖黑白兩道殊無對手。這位老先生教出了三個徒弟,分學了他的三種絕技,此後,老先生就未在江湖上露過面,聽說出家當和尚去了。這三個徒弟憑著一身內外功夫,闖下了極響亮的名頭,江湖上稱他們為風塵三傑。正當三傑鼎盛之時,和他們的師傅一樣,三傑中有兩傑出了家,只有老三飛鴻劍蕭強回到老家建立了飛鴻莊。幾十年來,飛鴻莊享譽江湖,無人敢持虎須。蕭強的兩個師兄卻沒了影兒,也不知到哪裡去了。十八年前,飛鴻莊莊主突然閉門謝客,不再過問江湖之事,據說莊主千金蕭雨荷遭遇變故身亡。因而消沉了莊主的志氣,從此心灰意懶。這個,暫且不去說他,就說說那兩個出了家的和尚吧。據在下所知,貴寺方丈法智,極可能就是風塵三絕中的老二尉遲森。所以,說他不會武功,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法淨、靈方大吃一驚:「此言當真?」 「嘿嘿嘿,若不當真,在下豈肯把當今世上最珍貴的毒丸放在茶中兩粒?要知這散功煉魂丹制來極其不易,無嗅又無味,毒性極大,就是一流高手一粒也足以對付,又何必多加一粒?待老和尚醒來,骨酥筋軟,任人擺佈,十二個時辰後,一身絕高功夫便會散盡,到那時,與沒有練功的凡人又有何區別?嘿嘿,這一下老和尚就慘了!」 法淨半信半疑:「貧僧在大興寺已近十年,說方丈大師會武功實在叫人難以相信,為何平素一絲跡象也看不出來?」 杜漢金冷笑道:「不是說了麼?他功臻化境,已到返樸歸真的至高境界,他若不顯露武功,誰人又能看得出來?」 靈方僧道:「施主所言極是,方丈平日裝得弱不經風,倒讓我們看走了眼。不過,小僧有一事不明,施主將方丈以散功煉魂丹制住,意欲何為?施主與方丈有仇麼?」 杜漢金道:「在一下與方丈並無過節,只是受人之托,來向他索取一件東西。」 法淨道:「什麼東西?」 「請恕在下難以奉告。」 「哦,莫非老方丈有什麼至寶收藏著麼?」 「不是,這件東西並非什麼珍奇之物。」 「這就怪了,此物若無價值,施主又何必要制住老方丈,費一番周折呢!」 「東西確實並不珍奇,這其中原委在下也不知情,只是受人之托罷了。在下當年受人之恩,今日以尋回此物為報答,只此而已。」 「那麼,此物找到了麼?」 「沒有找到。」 「施主之意……」 「等老和尚醒來,在下只好逼他交出。」 「他要是不交呢?」 「嘿嘿,只怕由不了他。」 法淨不再言語,三人沉默著。 在樹上聽得真真切切的智野大吃一驚。 這三人不知為了一件什麼東西,把老方丈用毒藥害了。老方丈是幾十年前的武林高手,不知為什麼在此隱居,伴著青燈古佛了此一生,想不到天災人禍,遭此厄運,他自小蒙方丈收養,難道袖手不管麼? 不,他得把方丈救出來。 可是,方丈在哪兒呢?又怎麼個救法呢? 看來,只有一個辦法,跳下去和三人動手,把他們一個個擒下,叫那姓杜的交出解藥。 想起要和人動手,心又虛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領。 師傅把他帶上山后,頭三年天天逼他念經打坐,背誦經文。以後,師傅離他而去,一年才回來兩次,每次只和他果十天。十天裡,教了他一些拳腳。而師傅在大興寺是出了名的懶和尚,念經修行並不勤奮,睡覺的時間比念經的時候多。因此,教他功夫時無精打采,三言兩語,馬馬虎虎,而他也練得糊裡糊塗,對路與否,師傅從不過問,你自己練成什麼樣兒就算什麼樣兒。他每次來隻教新功夫,從不讓他把去年學的玩意兒亮亮相。隨著他年齡增大,師傅教得更隨便,只說一遍,比劃一次,至於你學會了沒有,他老人家卻不操這份心。 智野也常問師傅,這套拳叫什麼拳,或者這器械叫個什麼名目,師傅睡眼惺松地回答道:「你不是誦過《金剛經》了麼?有一句話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功夫本也是虛妄,何在乎叫個什麼名稱?你只要心悟便成了,何須執著於叫什麼名稱、比個什麼招式?這一招一式本也是虛妄,你要做到招式不著相,便算通了佛理,通了佛理,這武功之理不也通了麼?」 這大概是師傅教誨他的最長的話。 他聽懂了麼? 恐怕只能說是似懂非懂。 武功一招一式既有名稱又有架式,「黑虎掏心」與「推窗望月」就不同。他說不出招式的名稱,但畢竟知道一招不同一招。師傅說招式不著相,那豈不是沒有招式了麼? 唉!不懂也沒辦法,遇到這樣的師傅,你還能怎麼樣呢? 也許,天下的武功都是沒有名稱的,姑且這樣認為吧。 所以,他沒有信心。 特別是最後一次見到師傅時,師傅突然叫他過招,讓他向師傅動拳頭。 師傅平日懶散慣了,對他的言行並不約束,所以他對師傅也並不敬畏,說打就打,一點也不拘泥。 這一打不打緊,直打得師傅搖頭嘆息。 他連衣襟也沾不到一個角兒。 師傅罵他悟性太差,招式太著相。 他出手就是按師傅平日所教的招式比劃的,這就是師傅說的「太著相」。可是,舍此,他不知該怎麼辦。 師傅不再多說,揮掌就拍,舉拳就打。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