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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第九章 宴群雄金盆洗手 收義女歸隱山林

  肖長庭在烏宿鎮借「青竹幫」香堂設下酒宴款待群雄。

  各館、幫英雄敘禮遜讓,分賓坐定。肖長庭舉起酒盅,朗聲道:「肖某此次進山尋仇,幸得眾位英雄鼎力相助,闖倚天閣,燒三佛堂,父仇得報。為此,肖某備下薄酒—杯,敬謝眾位英雄。請!」

  群雄紛紛舉起酒盅,卻見張天劍道:「三青幫周金堂原與肖谷華老英雄是八拜之交的生死兄弟,他竟背信棄義勾結青鷹賊子殺兄奪鏢,實乃不仁不義。似這等不仁不義的賊子武林本應共誅之,此乃我等義不容辭的責任。肖館長不必如此客氣。」

  周金堂為搭救藏在苗山十八峒養傷的十三家反清義士,誤死在肖谷華的毒鏢下,死後還要蒙上這不白之冤!肖長庭聽到張天劍奚落、咒駡周金堂,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說出其中的隱情,只得支吾幾句,領頭仰脖將酒喝下,羅香賓杯酒下肚,頓覺神氣酣暢,滿口生香,不覺叫道;「好酒!好酒!」

  堂內頓時響起一片歡聲笑語。朱祥指揮手下人穿梭般地給群雄斟酒、上菜。

  黃勝飲酒太急,不到片刻,已有幾分醉意。他舉起大觥,大聲嚷道:「肖館長!你在石泉洞所作之舉,在下實在是不服!」

  群雄聞言皆驚,停止了喧鬧,一齊把目光轉向黃勝。

  黃勝一口氣喝完觥中之酒,然後大聲說道:「宋福心性殘忍,殺人如麻,罪不容赦,且他山道熟悉,詭計多端,很難捉拿,此次好不容易才圍到他,怎能這般輕易放虎歸山?石泉洞前,宋福耀武楊威,居然逼肖兄答應他的三個條件,教我等臉面今後何處放?」

  肖長庭默然站立,他有滿腔言語,但不知如何開口。

  陳少愚起身說道:「肖館長若不是為了救三個小孩,怎肯放過那宋福賊子?」

  黃勝叫道:「就是如此,也不該盡數答應宋福的條件,長了他的威風。」

  「黃館長此言差矣。」張夭劍說道:「石泉洞前,宋福作困獸之鬥,若輕舉妄動,必會傷及三個小孩。宋福放了,日後還可捉拿。倘若冤了三個小孩,日後哪裡去找?肖館長仁慈心懷,為了三個孩兒性命,忍辱負重,拿得起放得下,不失英雄之本色……」

  群雄紛紛稱是。黃勝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臉色更紅。沙龍見狀,忙開口道:「肖館長今日父仇已報,又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可喜,可賀,我們敬他一盅!」

  頓時一陣敬酒、哄笑聲。有人叫道;「讓侄女出來給大家瞧瞧!」

  肖長庭面帶微笑,拍手喊道:「秋兒,芝兒還不出來見過眾位英雄?」

  方耿秋和雷靈芝走出內堂拜見各館、幫英雄。方耿秋黑乎乎的傻小子模樣,不顯人眼,但他在石泉洞內代人受鞭和洞前高呼殺賊的舉動,巳使群雄對他刮目相看,博得一片讚揚之聲。

  雷靈芝經過一番打扮後,合體的衣裙托出她窈窕的身材,如風中楊柳亭亭玉立,俊俏的臉上,蛾眉彎彎,杏眼含嬌,凝脂裡透出紅霞。群雄一陣喝采。

  肖長庭高擎酒杯,顯得幾分激動:「眾位英雄,這就是小女肖芝!」他收了天地會副舵主雷震寰的女兒做義女,心中按捺不住喜悅之情。

  「肖芝?好,響亮的名字!芝乃靈芝,靈芝乃仙草。仙草乃起死回生的無價之寶……」

  陳少愚一個勁地叨念,群雄紛紛向肖長庭敬酒祝賀。

  此時,內堂外驀地跑進一人。那人奔到肖長庭身前,納頭就拜:「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群雄不覺一怔,肖長庭何時又收了一個徒弟?肖長庭自己也覺奇怪,低頭一看,不由劍眉微蹙,跪在他面前的竟是三元莊宋翰林的侄兒宋正卿。

  原來宋正卿從石泉洞被群雄救出後,便悄悄離開了群雄溜回三元莊。一路上他埋怨伯父不肯出錢替他贖身,準備回家大鬧一場。不料回到莊中,發現家園已封,官兵正在緝拿家人,嚇得他趕緊鑽進山林躲藏起來。他左思右想,尋無出路,忽聞肖長庭在烏宿鎮青竹幫堂設宴款待群雄,他便扮成伙房幫工闖入內堂……

  「宋公子,你起來。」肖長庭要扶起宋正卿。

  誰知宋正卿身子往後一縮,說:「您要是不答應收我做徒弟,我就不起來了。」

  肖長庭臉色一沉:「三湘武館已不收徒弟了。」

  群雄又是一怔,此話從何說起,武館不收徒弟,難道要摘牌封館不成?

  肖芝小姑娘家畢竟不懂事,忍不住動問:「宋公子,你怎麼不回家卻要到這裡來拜師父?」

  宋正卿哭泣道:「官兵抄了我的家,我已無家可歸。肖館長,您就收了我這個徒弟吧。」

  說罷,他咚咚地磕起頭來,頭砸在青石磚上鮮血直流。

  群雄中有知三元莊宋翰林院情況的,暗自搖頭輕歎,有不知的,聞得官兵抄了宋正卿的家,不覺跟著可憐這無家可歸的少年來。

  方耿秋心地篤厚,見宋正卿血流滿面,心中不忍。他撲通一聲跪到肖長庭面前:「師父,您就收了他吧。」

  肖芝見狀,也走了過去:「爸爸,您……」她正要下跪求情,肖長庭阻住她:「你們都起來,這個徒弟我收啦。」

  「謝師父!」宋正卿正正規規地給肖長庭行了叩師大禮,喜孜孜地站起身來。

  群雄連聲讚歎,又舉杯慶贊肖長庭收了個徒弟。方耿秋引宋正卿後堂洗過臉面,複到內堂一同入席。酒過三巡,杯盤狼藉。眾人已有幾分醉意。肖長庭忽然朝群雄雙手一拱,面容極為嚴峻地說:「眾位英雄,借今日聚會之機,肖某有一言相告。」

  群雄見肖長庭面色,知道事關重大,一齊站起身來。

  肖長庭目光緩緩掃過內堂,說道:「家父臨終留有遺言,命我在他忌日之時,摘牌封館,歸還故里,守土家園。今日正是家父忌日。肖某決定尊從父命,今日當眾金盆洗手、歇馬封刀,退出武林。」

  事出意外,群雄面面相覷,半晌無語。內堂一片寂靜,空氣仿佛都凝住了。

  突然,黃勝拍桌叫道:「肖長庭,你在石泉洞輕易放走宋福,原來早就想隱退山林。

  眼下時局動盪,武林風雲四起,你此時摘脾封館,是膽怯、害怕,還是別有用心?!」

  黃勝咄咄逼人,肖長庭並不介意。他低頭不語,長長的臉頰上掛著淡談的愁容。

  陳少愚起身拽著黃勝的衣袖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咱們走吧!」說罷,兩人也不向肖長庭打個招呼,就大步走出內堂。

  「黃館長!陳堂主!」青竹幫幫主沙龍追前幾步,大聲叫喚。肖長庭在青竹幫香堂設宴,他身為地主,理應出面調停。誰知,黃勝、陳少愚頭也不回,揚長而去。群雄中還有一些人見狀也紛紛離席,相繼而去。沙龍站在堂門勸阻,卻是怎麼也勸不住。

  「由他們去吧!」張天劍呼地拍案而起,昂然道:「肖大哥平日為人光明磊落,坦蕩情懷,對兄弟、朋友義簿雲天,無可非議,今日吐出此言,必有難言之隱。我等豈可強人所難?」

  沙龍接著道:「肖大哥受父遺命,也是無可奈何,況且他三年孝期未滿,回鄉守孝,也是理中之事。只是希望肖大哥不要忘了我們這些朋友,日後有機會一定要重返武林。」

  肖長庭嘴角嗡動,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半響,他對朱祥擺擺手,輕聲道:「擺上香案。」

  朱祥曾為武館摘牌封館之事與肖長庭爭吵了整整一天。他知道老館長肖谷華在怪石林被殺時並沒有留下什麼遺命,那不過是肖長庭為摘牌封館而杜撰出來的一個藉口。肖長庭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知道。他拗不過肖長庭,原指望今日酒宴上群雄能阻住肖長庭的這一舉動,可是……此刻,他聽到肖長庭的吩咐,極不情願地叫手下抬上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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