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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第五章 山風獵獵獨闖摩崖 寒光閃閃劍削雙刃

  兩騎快馬在蜿蜒如帶的武陵山道上疾馳,路愈來愈陡,愈來愈窄,但那兩位騎者並未放慢騎行的速度,而是夾緊馬肚,俯身向前,催促著四蹄生風的坐騎向前賓士,讓山風在耳邊呼嘯。有時,山路似乎到了盡頭,迎面一堵千仞峭壁擋路,然而馳到面前,卻又峰迴路轉,豁然開朗,又是一番天地。

  武陵山雄奇險峻,危岩接著危岩,道路是在岩壁上鑿成的。齜牙裂嘴的巨石懸在頭頂,像是隨時會掉落下來令人不寒而慄!

  果然,當那兩騎經過一座形如巨鈸夾峙的山岩時,崖壁頂端,一塊磨盤大的風化石,陡然從天而降,墜落在馬頭前的山路上,轟然一聲,空穀傳音,煞是嚇人。兩匹正在飛奔的快馬驟然受驚,一聲長嘶,忽地前蹄乍起!

  前面一匹馬上的騎者,反應極其敏捷,見坐騎受驚直立,他兩腿一緊,立起身來,一手緊緊挽住韁繩,一手閃電般抓住馬鬃,身如磁石般粘附在馬背上,居然沒有趺落下來 。後面那匹馬上的人猝不及防,被馬一掀,身子騰空而起,離開了馬背。但他身手矯健,就在眼看墜落萬丈懸岩之際,雙腿一曲,淩空側身一滾,剛好夠著山道的邊緣,複又滴溜溜朝裡一滾,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到第一匹馬跟前,對端坐馬上的人一拱手:「肖館長……哦,肖客官,馬上的好功夫,佩服,佩服!」

  肖長庭微微一笑,道:「于英雄取笑了。」說著輕輕跳下馬來,摸了摸濕漉漉的馬肚,連聲贊道:「好馬!好馬!」

  於冰風拍了拍馬背,歎道:「本想將此馬送給兄長騎乘,只可惜眼下朝廷眼目甚多……」

  「于英雄不必客氣,」肖長庭從馬背上解下自己的包袱,系到背上,「過了這個山谷就是摩天嶺麼?」

  於冰風點點頭,他奉周國忠之命將肖長庭送過葫蘆寨,至於喬裝改扮成客商的肖長庭要到哪裡去?幹什麼?周國忠不曾告訴他,他知道堂會的規矩,也不去打聽。不過,經過清風穴一場惡戰,肖長庭與三佛堂聯手力殲朝廷侍衛和青鷹幫賊子,後又冰釋前嫌金蘭結義,使他一改對肖長庭的成見,轉而十分敬佩。這番護送他出山,是他主動爭取來的。

  分別在即,他指著前面的山口說:「前面便是葫蘆口,山勢險峻,馬匹過不去。奉大哥之命,小弟只能將兄長送到這裡了。」

  肖長庭雙手一拱:「于英雄保重,後會有期!」

  于冰風單足一點,輕身跳上馬背。他偏著頭對肖長庭說;「實不相瞞,前日兄長大鬧三佛堂,小弟幾乎栽在你手中,心中甚是不服。今日奉大哥之命,前來相送,本想在馬上勝客官一籌,不料,這馬上功夫也不是兄長的對手。我算是服了。不過,若是三佛堂能逃脫官兵圍捕;你我再有相逢之日,在下還有一手功夫要向你討教!」

  肖長庭不覺一笑,正待開口,於冰風打聲呼哨,一人兩騎,飛奔而去。

  蹄聲得得,塵土飛揚,轉眼之間,人馬已不見了蹤影。真是快人快馬!

  肖長庭整了整背上的包裹,大步流星走上山石陡坡。

  肖長庭雖不是山裡人,但仗著一身極好的輕功,沒費多大的力氣就翻過了葫蘆口。

  出得葫蘆口,山裡又是另一番景象。群巒疊翠,芳草萋萋。此刻已是初秋時分,山裡桂花盛開,香氣馥鬱。肖長庭只覺清涼之氣,沁腑之香,拂面而來,不覺心中的煩熱頓解!

  縱目遠眺,山崖下一泓碧綠潭水。山頂上一條瀑布,如匹練直沖而下。陽光中,爆布瓊珠飛濺,幻著七色異彩,奇麗無儔!

  山中泉水丁丁,松濤聲聲,郁雷般的潭水聲中,夾著清脆悅耳的鳥鳴,秋蟲的低低細語,使人舒心愜意,如癡如醉,流連忘返。

  肖長庭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想:難怪世上有許多出家人,看破紅塵,願終日守在這空山幽谷。此時,此景,此物,此情,竟使他心中也萌起一絲超凡脫俗之念。

  「當!當!當……」不知山中哪座寺院敲響了鐘聲。那鐘聲雖然悠遠,卻是洪亮、渾圓、沉重。

  肖長庭聽到鐘聲,全身一震。他想起了這次進山的重任,不覺臉色凝重起來……

  他拍拍背上的金刀,捏了捏暗藏在包裹中的碧霄劍,運起輕功,疾步奔向摩天崖。行未多遠,猛見一堵峭壁陡起,危峰刺天,山勢極是險峻。山崖下綠苔斑駁。青藤垂掛 。一座杉皮蓋頂的小屋嵌在石壁之中。好一個幽靜,隱蔽的藏身之處!這就是肖長庭接『貨』的地方。肖長庭來到小屋前,輕扣柴扉:「請問吳媽媽可在家?」

  「吱!」一聲響,門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個老太婆佈滿著皺紋的臉,臉上兩隻深陷的眼睛用疑惑的眼光在肖長庭身上掃來掃去。過了好一陣子,門後的老太婆才說:「請問客官尊姓大名,找吳媽媽何事?」

  肖長庭雙掌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在下姓劉名子遠,受人之托前來找吳媽媽取一件山貨。」肖長庭不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他闖蕩江湖多年,閱歷豐富,深知江湖之上無處不有風險,尤以眼前的這樁大事,更是要格外小心謹慎。

  「劉客官,屋裡請。」老太婆拉開房門,讓肖長庭走進屋裡。

  這是一座利用天然山洞改建成的小屋,石桌,石凳,連床也是依就著洞中的岩石鑿成。

  低垂的青藤攔住了屋外的光線,陽光射不進來,屋內黑乎乎的。

  肖長庭因習祖傳金鏢絕技,練得一雙夜眼,洞中視物,倒不覺十分費力。他解下包裹放在石桌上,落落大方地坐下。

  老太婆給肖長庭沏過茶後,也在石桌對面坐下。她,五十開外,骨瘦如柴,面如骷髏,臉上的皮肉像是貼上去一般。她仍在端詳著肖長庭,眼裡閃著兩顆黑森森的亮點,半晌,才開口說道:「我就是吳媽媽。但不知劉客官要的是哪種山貨?」

  老太婆的話使肖長庭頓時心生疑竇。貨只有一件,既是周國忠所托,吳媽媽豈能不知,她為何吐出此言?猜測,懷疑,試探,還是……肖長庭不露聲色,端起茶杯,說:「難道吳媽媽不知我要的是哪種貨嗎?我是受人所托,也不知道要的是哪種貨。」說話之間,他的腳在石桌墩上觸著了一種粘糊糊的東西。他裝著喝茶,低下頭,定睛一看,不覺心中一陣抽搐。那粘糊糊的東西竟是一團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

  肖長庭神情坦然,手暗中摸著了包裹中作為聯絡信物的碧霄劍劍柄。

  這時,那老太婆站起身來,說道:「既如此,客官請隨我來。」她走到石壁旁,扭動機關,吱呀一陣鈍響,一個黑魑魑的洞口出現在肖長庭面前。

  肖長庭手提包裹,毫不猶豫地鑽進了暗洞。

  洞裡散發著令人噁心的黴味。肖長庭緊跟著那老太婆身後來到一處秘密洞內,洞壁四處,半截蠟燭閃射出昏黃的光亮。肖長庭鷹隼般的眼光迅即掃過四周。他拎著包裹在洞穴中央站定,目光炯炯地瞧著那老太婆。

  那老太婆晃了晃身子說:「貸就在這洞穴中。但不知劉客官受何人之托前來取貸,隨身可曾帶有信物?」

  肖長庭一陣仰天大笑:「你我素不相識,不帶信物,怎能取貨?吳媽媽請看,信物在此!」說罷,肖長庭包裹一拋,颼地從包裹中拔出暗藏的碧霄劍來,但見一縷寒光,炫人眼目,洞穴之中,四壁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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