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碧劍金鏢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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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堂中燭影幢幢。肖長庭舉目望去;白絹素幛,竟是一處靈堂。靈牌上寫著:「老父周公金堂之靈位。」靈牌前赫然擺著一支發黑的金鏢! 肖長庭心裡一陣緊縮。嘴嗡動著:「難道是爹爹…。不,決不會……」可是那支發黑的金鏢卻是無情的鐵證,他不由得恐懼地看看四周,發覺周國忠等人並無難為他的意思。他低下了頭,喃喃地說:「可是,當時周老幫主為什麼耍劫三湘武館的鏢?」 周國忠走到香案前,揭開蓋在香盤上的青布,指著盤中的一頂官帽,說道:「這就是你爹爹當年護送的鏢物,你仔細看過就會明白了。」 肖長庭用顫抖的手抓起官帽,原來這是一頂寶冠,冠上鑲嵌的金飾和三十六顆寶珠已經摘去。他從寶冠裡先摸出—道黃綾聖旨,是朝廷晉封苗王為武陵王的封旨,這事肖長庭聽爹爹說過,並不奇怪。當他探手再摸得一封書信,剛看了幾行,不覺耳熱心跳。原來曼親王在密信中與苗王約定,在慶賀招撫封王酒宴上舉火為號,引官兵,侍衛入山,剪除苗寨十八峒主,捉拿藏在十八峒養傷的反清志士雷震寰等十三人。 看完密信,肖長庭喟然嘆息道:「原來如此!我爹爹上當受騙了!」 周國忠在一旁說道:「實不相瞞,我等都是天地會成員,天地會探知朝廷的陰謀,家父為搭救藏在苗山的反清志士,也為苗家免遭殺戮,決心劫鏢,揭穿朝廷的陰謀詭計。家父知肖老館主受了朝廷矇騙,故將珠冠密信存放法然寺,智圓長老素為武林敬重,請他向肖老館主說明個中原委,盡釋前嫌,誰料毒如蛇蠍的羅漢沖搶先一步,慘殺智圓大師,又助你爹鏢打我父,最後在怪石林刺殺肖老館主,奪走寶冠,嫁禍於人……」 周國忠說著這一段悲慘往事,不禁聲音哽咽,唏噓淚下,再也無法往下說了。嚴漢生接著說:「更可歎的是,羅漢沖將寶冠送到苗王處時,老幫主已死,少幫主外出未歸,我等來不及給十八峒主送信,官兵輕騎,已經進山,致使九家抗清志土全部被害,苗家慘遭血洗I後來苗王良心受責,交出珠冠密信,引咎退位,此事方大白於天下。」 肖長庭聽了這段血淚慘史,一時百感交集,涕淚縱橫,竟不知說什麼好。良久,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周金堂的靈前,泣不成聲地說:「周老幫主,爹爹聽信奸人讒言,誤殺你老人家。現爹爹已死,就讓侄兒用自己的血來祭奠你老人家吧!」說罷,他「刷」地抽出八卦金刀就要往脖子上勒。周國忠搶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臂膀。眾人死命奪去金刀。方耿秋嚇得「哇」地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喊叫「師父!」 周國忠扶肖長庭站起身來,勸慰道:「兄長,人死不能複生,過去的事就不用提了。 今日我等相會,辨清真相,捐棄前嫌,亦是不幸之中的幸事。若蒙兄弟不棄,我等效法先父,先伯,重續金蘭,結為八拜之交,如何?」 肖長庭見他意極誠懇,禁不住熱淚奪眶而下,哽咽地說:「若承不棄,我願終身祀奉先伯,追隨兄長,執鞭墜蹬,在所不辭!」 眾英豪皆點頭贊道:「如此甚好,以後咱們三佛堂和三湘武館攜起手來,鏟盡天下不平事!」 三佛堂正堂紅燭高燒,周國忠與肖長庭及眾英豪各敘庚辰,焚香結拜。晚一輩的周天明和方耿秋等人也嘻嘻哈哈地學著拜過天地,結為弟兄。結拜完畢,周國忠吩咐擺下酒宴,眾豪傑坦蕩情懷,觥籌交錯,開懷暢飲。 「嘎——」突然一聲尖嘯響徹山林,倚天閣上一支紅色火焰箭直透雲天。 周國忠臉色一沉放下酒杯。三佛堂群豪紛紛立起,眼望窗外紅色火焰,面色嚴峻。肖長庭正待發問,卻見於冰風嗖地躍出窗外。須臾,齊王廟外響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 「沒事。肖賢弟請!」周國忠複端起酒杯,滿面笑容,朗聲道:「眾位請!」 「肖大哥請!」三佛堂群豪一齊舉起酒杯向肖長庭敬酒。他們個個面帶笑容,不露聲色。但肖長庭卻在他們笑容中看到了一種忐忑忑不安的神色,不由在心中猜測發生什麼事了? 片刻,一聲駿馬長嘶,於冰風催著坐騎旋風般沖入廟宇。馬到堂前,他一勒韁繩,「嗚——」駿馬前蹄騰空,贏然止步 。於冰風身附馬背,挺胸直立在馬鞍上,未等駿馬放下前蹄,他手在鞍上輕輕一按,已飄然落地。 肖長庭不禁暗贊:「好騎術!好身手!」 於冰風疾步搶入堂內,群豪眼光都盯在他的身上。他面色陰沉,朝周國忠說:「稟堂主,山下……」他轉臉望了肖長庭—眼,沒有再往下說。肖長庭正欲回避,周國忠卻揮手阻住肖長庭,大聲說:「肖大哥不是外人,有話儘管講。」 「山下來了官軍,是黃旗營的兵馬。官軍揚言要進山剪剿天地會叛賊,我看是沖著三佛堂來的。有一小支官軍已在倚天閣下與守閣的兄弟們交手了。」 周國忠問道:「官軍有多少人馬?」 於冰風道:「具體人數不詳,估計至少有一鎮人馬。據報還有數路標營鐵騎和大批官軍不斷向山下開來。山裡的弟兄也報告說山內也發現了從京都來的大內侍衛。」 情況十分嚴峻!三佛堂十二義士面色憂鬱,愁雲密佈。肖長庭心中也是一驚。 周國忠沉思稍頃。毅然道:「我們不能暴露齊王廟這個密堂,眾位兄弟立即返回倚天閣三佛堂,準備和官軍決一死戰!」 「是!」十二義士齊聲回答,然後和肖長庭一一拱手告別,出了佛堂。 「賢弟,」周國忠待十二義士走後,轉臉對肖長庭說:「恕愚兄不能奉陪,我這就要上倚天閣了。是非之地不能久留,望賢弟速帶九館、十三幫的人離開此地。」 肖長庭斂容道:「兄長怎的說出這般話來?既是見外,何必與我結為生死兄弟?想你我父親就是因為未能直言相告,才引出這場誤會,雙雙屈死。我看得出兄長此時必有為難之處,難道我就不能為兄長做點什麼嗎?」 周國忠望著他,半響,欲言又止。 肖長庭道:「兄長難道信我不過嗎?」 周國忠凝視片刻,猛地抓起他的手:「賢弟隨我來。」 肖長庭隨周國忠走進後堂小房。周國忠關好門窗,轉身噗地單膝跪倒在地:「天地會的重任我就託付給賢弟了!」 肖長庭急忙扶起周國忠:「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兄長吩咐,小弟萬死不辭!」 周國忠嚴肅地說道:「我此次返回武陵山,是奉總舵主之命來尋找雷副舵主的遺孤雷靈芝和接一件『山貨』;現在官府已經發現了我,我即使是找到雷靈芝,接出『山貨』,恐怕也難逃出官軍重圍和官府搜捕,此事就全仗賢弟了。雷靈芝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因她從小女扮男裝跟隨雷副舵主,人們都誤認為她是個男孩,『山貨』就藏在雷靈芝身邊。至於『山貨』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清楚。聽總舵主說那是一件雷副舵主的遺物,干係到天地會的生死存亡,十分重要。這次使命除了我一人之外,三佛堂的天地會弟兄誰也不知道。」 肖長庭見周國忠如此信任他,心中激動,不禁動容道:「兄長放心,小弟一定完成天地會使命!但不知該去何處尋找雷靈芝。」 「雷副舵主在苗山峒被圍之時將女兒交給了親信吳媽媽。現在我已查明吳媽媽帶著靈芝就躲在摩天崖石壁小屋裡,你就上摩天崖去找她們。接頭的信物就是這口『碧霄劍』…」周國忠說著從腰間解下劍來遞給肖長庭,「這碧霄劍是雷家祖傳的寶劍,吳媽媽和靈芝都認得。你只要拔出碧霄劍,在劍背上輕叩三下,她們就知是我託付之人。」 肖長庭點點頭,鄭重地把寶劍系在腰上。 周國忠想了想說:「只是愚兄還有一點放心不下……」他望著肖長庭,頓了頓,又說,「山裡有侍衛,山下有官軍,賢弟再次闖進山,若引起官府懷疑那就麻煩了。」 肖長庭細細一想,此話也有道理,不覺低頭沉思,心中犯難。忽然,他靈機一動:「大哥,有辦法了!此次我邀集九館十三幫的人赴武陵,原是為我三佛堂報奪鏢殺父之仇的,此事外人盡知,你我兄弟解釋誤會,棄仇結義之事除三佛堂外,卻無人知曉。清妖有借刀殺人的離間計,我們何不將計就計,我假借尋仇雪恨,今晚率九館十三幫的人槍在官軍之前進山,火燒倚天閣三佛堂,這樣我進山有了理由,一把火也好掩護兄長撤退,只是要毀了倚天閣一棟三佛堂樓, 。。。。」 周國忠拍掌道:「此計甚好。你我兄弟今晚就來個了結!三佛堂樓毀在官軍手中,還不如毀在賢弟手中…。。」說著,他將嘴伸到肖長庭耳旁,壓低聲音道:「接出靈芝後,你就認她做個女兒,帶著『山貨』回你的莊園,一個月後我派人前來取貨,只是這樣做太委曲賢弟了。」 肖長庭正色道:「若說委曲,只是委曲了大哥和死去的伯父,賢弟此次還得個女兒,真是天大的便宜事:委曲什麼?」 周國忠和肖長庭攜手出堂,喚過方耿秋、周天明,匆匆拱手而別。 肖長庭把方耿秋帶到古丈鎮,找個客棧住下,吩咐他不准出店門,然後獨自快馬直奔九館十三幫群雄聚會的烏宿鎮。 半夜時分,肖長庭率領九館十三幫群雄向倚天閣三佛堂發動了襲擊。經過一番「廝殺」,周國忠等人率著三佛堂弟兄退到了後堂樓。 後堂樓依崖而建,堂樓前一片開闊石坪。樓上箭如飛蝗,群雄無法靠近。 周國忠故意在堂樓上扯開喉嚨大叫:「姓肖的,上樓來啊!」 「周國忠,有種的你下來見個高低!」肖長庭也大聲回罵。 雙方相持不下。只見朱祥一擺手,早巳備好蘸油硫磺火箭的弓箭手呼地湧上。肖長庭一聲令下:「放!」 「呼!呼!呼……」數十枚帶著硫磺火焰的箭矢飛向後堂樓的窗櫺木柱。頃刻之間,三佛堂樓金蛇迸發,烈焰騰空,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三佛堂人影晃動,周國忠率頓眾人帶走堂中諸般重要物品,從後山撤走。肖長庭俟火勢稍弱,率眾呐喊著沖進空無一人的堂樓。 山上廝殺呐喊聲和沖天的火光,驚動了山下的官軍,也驚動了剛剛趕到的騎營和清廷大內侍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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