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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飛豹子歹心銜毒嫁禍 陸錦標無意巧截密信(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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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劍平低頭尋思道:「懸虛也得去。不過我們大眾一擁而去,似乎不妥。而且我們三路人全已散開,如今突然收回,改往回去,把豹黨逃蹤放棄不追,他們必然動疑。我們真得留一些人,假追假訪,混亂他們的注意才是。」 馬氏雙雄道:「大哥主意真妙,正該這樣。」 俞劍平遂又與薑羽沖等斟酌誰去誰留。所有三路追緝賊蹤的鏢行,東路已與陸錦標相遇;那西路原人不動,仍教他們散開了到各處去訪。中路的人只帶走一半,留下一半另推首領,照常往北搜尋,教豹黨測不透。卻暗囑能手,設法秘密抽身回來,以備起贓萬一動武。紅鬍子薛兆派來的幫手,也都留在此路。仍密告中路的首領,此番行止,不必守機密,越虛張聲勢越好。 計定,命程岳暗將應去的人喚醒,略告大意,立即登程。就留下追風蔡正,給各路首領送信。 這頭一撥只十個人,全都騎著馬,一路急趕,未到五更,便趕出百十裡地,投店打棧,給牲口上料,人也歇息一會。遂又往下趕,旋即來到寶應縣城。 入城到鏢局,義成鏢局的管帳先生迎出來道:「二位老鏢頭回來了,事情怎麼樣?聽說不大順手,諸位這是從哪兒來?我們竇鏢頭沒回來麼?方才我們剛收下一封信,是給您的。」 末句話是對俞劍平說的。俞劍平道:「先生多辛苦了。是哪位給我的信?」 管帳先生由帳桌裡把信找出來,遞給俞鏢頭,道:「送信的人說是海州趙鏢頭帶來的。」 俞劍平急急地將信拆開,竟不是鏢行催問之信,也非豹黨挑戰之書。這封信很怪,劈頭一句就是「府台大人」,乃是一封告密書。 「府台大人鈞鑒:具書人小民無名氏,小民不幸陷身綠林,苟延殘喘,無非劫富濟貧,不敢戕害良民。今有海州鏢行,奉鹽道劄諭,押運鹽帑二十萬,明為保鏢,暗通巨盜,所以鏢行中途,無端被劫,乃鏢客勾結綠林之所為也,明眼人一見可知。小民亦是綠林,但劫奪官帑,罪同叛逆;小民不得已,畏罪出首。彼等劫鏢,目無王法,小民不敢過問;今從無意中訪獲彼等陰謀。據聞該鏢行與當地綠林,秘密勾結,已將該所劫之大批鏢銀,埋藏於,並在附近撥人潛守。 一俟時過境遷,鏢行即與綠林偕往起贓,共同分肥矣。彼等自以密計陰謀,無人識破,故看守人寥寥無多。往來傳信,均有暗號,以金錢鏢旗為憑,見旗提贓,設計甚巧。今幸小民萬般設法,竊得金錢鏢旗一杆,另繪埋贓地圖一紙,隨稟獻呈鈞座,請大人火速派員持旗前往,按圖起贓,舉手可得。唯時機緊迫,望大人萬勿遲疑,請派員迅往一試。若稍延緩,恐彼等運贓出境,則鏢銀永無完案之日矣。小民只在贖罪,此心皇天可表,若有虛言,天誅地滅。」 看到此處,恰滿三頁半,下半頁撕去了。埋贓地名三個字也被挖去,教人看了乾著急,不知署名人是誰,不知埋贓地何在。翻檢信封筒,所說的地圖只是一張白紙,所說的鏢旗也沒附帶在函外。信皮寫的是「專呈胡孟剛鏢頭台啟」,下款「自海州雙友鏢局發」。 俞劍平、胡孟剛全都惶駭,這分明是一封嫁禍告密的黑信,寄給府衙的,不知怎的會投到這裡?這究竟是什麼人弄的把戲?是仇,是友呢?是威嚇,是警告?是抄本,是原信?眾人齊問那管帳先生。據說是兩天前,午飯後在櫃檯上發現的。 俞劍平出了一頭冷汗,連說:「不對,不對!這必是袁師兄和我作對,真信必已投到府衙……可是他這樣一來,抄個副本嚇唬我,豈不自露馬腳?」 智囊姜羽沖瞠目尋思,忙把楊玉虎叫過來道:「玉虎,你來看一看!」 楊玉虎擠過來,念了一遍道:「呀,這許是陸四叔半途獲得的那封信吧?」一言道破,大家擁過來,十幾雙眼睛全盯在三頁半信紙上。信中所講,「以金錢鏢旗為憑」,信外附上金錢鏢旗。俞劍平越想越危懼,想不到飛豹子劫去此物,竟這麼用來栽贓加害自己! 此時俞夫人丁雲秀和胡、肖二友已先一步到寶應,住在店中,也被鏢局請來。大家共同尋繹這封黑信,俞夫人也變色道:「袁師兄倒跟我們結仇了!」 胡跛子罵道:「結仇就結仇,怕什麼?」 肖守備道:「三哥三嫂放心,他的陷害計無效,這封信當真是他寫的,我們可以先一步報官備案,就不怕他反噬了。」 胡跛子道:「對!還是九弟有高招,這封信要好好留著,這信就是老大憑據,三哥可以拿這個洗刷誣害。」 智囊在旁聽著,默默點頭;對俞、胡說道:「這信,哼,恐怕得問陸四爺!」 智囊猜對了,這封信確是黑砂掌陸錦標看見過的那一封,確是飛豹子幹的把戲。 飛豹子袁振武手腕狠辣,此刻把俞劍平恨入骨髓。他不怨自己設謀之疏,更不信官兵訪盜緝賊,也自會獲得線索。他一味痛恨鏢行群雄違約背信,明面定期較技賭鏢;不該暗地勾結官軍,嫁禍給好友子母神梭武勝文。他連累了武勝文,致使傾家敗產,他認為這是俞劍平違犯了武林成規。 飛豹子夜渡洪澤湖,棄舟登陸,又棄陸登舟,輾轉退下去,退到預定地方;立即由淩雲燕姊弟幫助,設計應付官軍的追緝;同時派人接救子母神梭的家眷。 子母神梭武勝文之妻謝娘子,當日收拾細軟,逃出重圍,在她的胞弟謝同亮妥密護持之下,一氣逃到洪澤湖。尋找北岸的大豪顧昭年,借來快艇,絕蹤飛逃。直到第二天,和子母神梭相遇。謝娘子很動怒,一定要找飛豹子談談,訴一訴委屈。謝娘子對武勝文說:「我得謝謝袁大哥。我們隱遁了這些年,平風無浪,這場禍事可是袁大哥給我們找來的。我勸你,你不聽;現在怎麼樣?你那兩位盟弟也教官軍拿去了。你跟這位袁大爺,究竟有什麼交情?我得見見他,請教請教他,我們往後可怎麼過?」 子母神梭之妻謝娘子,也是綠林世家。她父是有名巨盜,她的胞弟謝同亮跟武勝文同夥。她雖然沒有什麼武功,卻也吃過綠林飯,嘗過綠林風險。如今偌大一份家業,被一個生朋友飛豹子只用一月工夫,害得片瓦無存。她自然心疼。她並不深知子母神梭欠過豹子的情,她只覺得為友傾家,過於舍己殉人了,她免不了嘮叨。 子母神梭一肚子怒氣,聽了妻子的怨言;把眼一瞪道:「你老娘兒們家,要寒磣我是不是?我靠朋友掙來的家當,我為朋友把它揚淨了,我不心疼;你鬧什麼?」 內弟謝同亮把謝娘子說好說歹勸住。 飛豹子袁振武是飽經世故的人,早已想到此節;對武勝文說:「我太對不住賢弟了。教弟妹涉險,我真難過。我簡直沒臉見弟妹,你替我說好著點。至於火雲莊,搭救失陷的人,你全交給我。」 飛豹子躲著謝娘子,真個不敢見面。卻與武勝文、淩雲燕,三方聚在一處,第一步先安插武勝文的家眷。武勝文很講面子,倒安慰飛豹子,不必介意:「我們交情過的多,咱們弟兄是一碼事。」 淩雲燕道:「諸位一時找不著合適的落腳處,請先到我們那裡去吧。」 於是,在洪澤湖北岸只停得一停,他們趕緊分批改裝,繞道趨奔到淩雲燕的伏巢。 飛豹子更與手下三熊二老等人密議:「這事已然驚動官府,官軍已然出剿清鄉。我們鬥私不鬥官,俞劍平和鏢行是我們的死對頭,我們不能輕饒他,我們下一步該當怎麼樣?」 遼東二老提出高招:「應該把二十萬鏢銀獻給官軍,教鏢行栽死跟鬥;我們索性反打一耙,就告發鏢行跟我們原本通氣。官方若信,教鏢行打誤官司去,我們可以出氣了。官方就是不信,我們把鏢銀一獻,官軍自然要起贓慶功。就是不收隊,也得緩一步;他們無論如何,得把鏢銀運回海州。緩過一步,把官軍誘回去,我們再從別一方面起孤丁,再掀風波。咱們跟江北鏢行這一輩子沒完!」 淩雲燕姊弟嘻嘻地笑了,說道:「這招真歹毒,袁老前輩、武莊主以為如何?」 飛豹子虎目連翻,也覺得此計不甚光明,轉眼看武勝文。武勝文懷著傾家之恨,對鏢行怨毒已深,但求泄忿,什麼都不顧;切齒道:「他既不信,我就不仁。」 飛豹子便一拍案說道:「對!管他呢!」 又看大家。大家都恨鏢客賣底勾兵,一齊說:「他們不顧江湖信義,我們又怎麼樣呢?眼睜睜武莊主教他們害得無家可歸!」 武勝文不願聽「無家可歸」 四字,說道:「我還不至於無家可歸,我有三個巢穴呢。我明天就教我內弟把內人送到江西去。」 飛豹子忙道:「武賢弟是有辦法的人,我們現在就這樣辦下去。」 飛豹子教大熊代筆,寫下三封信,請大家傳觀。然後交手下人重抄一遍,立刻發出去。一封信給淮安府,一封信給鏢行俞劍平、胡孟剛等,一封信通知守贓的人。 飛豹子埋贓之所,很為隱蔽,果然沒有運到遠處,只在劫鏢場所範公堤的東北七十裡外,埋在射陽湖中。 三方協商,計策已定,飛豹子立刻撤退。一方設計搭救武勝文手下失陷的那兩個要緊人,一方和手下二老三熊一齊出動。淩雲燕姊弟和子母神梭武勝文郎舅(內弟謝同亮),也都負怒銜仇,誓與鏢行作對。官軍這一剿匪,無形中給鏢行增加了成倍的仇敵。 這是飛豹子那一方面的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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