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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先禮後兵抗帖搗空堡 好整以暇挑戰遣行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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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劍平心中一動,忙道:「見著了,所以我才翻回來。那投帖朋友呢?」 朱大椿把手一拍道:「走了!」 俞、胡忙問:「那豹子呢?」 朱大椿道:「也走了!他們來的人很多,又不能動粗的,這裡就只剩下我們四個半人,眼睜睜放他們走了!」 俞劍平頓足道:「就忘了這一手,店裡成了空城了!」 朱大椿道:「誰說不是!他們來的人要少,我就強扣他們了;人家竟來了……」 說著一停道:「抵面遞話的不多,只十來個人,可是出頭打晃的,沒露面暗打接應的,竟不曉得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是才來的,還是早埋伏下的。」 胡孟剛忍不住急問:「到底點子往哪方面走下去了?咱們派人綴他了麼?」 朱大椿道:「派了兩個人,教人家明擋回來了,說是:『三更再見,不勞遠送了。』真丟人!」 俞、胡二人非常掃興,看朱大椿一臉懊惱,反倒勸道:「朱賢弟別介意,咱們進屋說話。」 進屋坐定,拭汗喝茶,一面細問究竟。才知大家剛剛走後,便來了兩個人;進店探頭探腦,說是找人。神情顯見不對。朱大椿立刻留意,但是來人又沒有意外舉動。耗過一會,才又進來一人,公然指名求見俞劍平。朱大椿沒安好心,把來人讓到屋內。不意人家預有防備,隔窗立刻有人答了聲。先在院中出現三個人,跟著又出現四個人。 朱大椿教黃元禮和來人敷衍,自己來窺察,頓時又發現第四號房六七個客人,也和來人通氣。店院中出來進去有好些人,神情都覺可疑。敵眾己寡,不好用強了,朱大椿重複入內和投帖的搭訕。 來人是個少年,很精神,自稱受朋友所托,給俞鏢頭帶來一封信。手提一隻小包,在手裡撚來撚去,不肯就遞過來。閑閑地和朱大椿說寒暄話,詢問這人,打聽那人,似要探索鏢師這邊來的人數。朱大椿問他姓名,來人公然報萬兒,自稱姓邢名沛霖。朱大椿就挑明瞭問:「發信的這位朋友是誰?足下估量著可以說,只管說出來。在下和俞鏢頭是知己朋友,有話有信,足下盡可對我明說。」 那人笑了笑道:「信是在這裡,敝友叮嚀在下,要面會俞鏢頭本人;最好你把俞鏢頭請來。」 朱大椿道:「請來容易,我這就教人請去。」 說到這裡,索性直揭出道:「敝友俞鏢頭一向在江湖上血心交友,不曉得令友到底為什麼事,擺這一場。其實江湖道上刀刀槍槍,免不了硬碰硬,拐彎抹角,會得罪了朋友。可是線上朋友從來做下事,定要挑開窗戶,釘釘鑿鑿,來去明白。令友這次把姓胡的鏢銀拾去,算在姓俞的帳上,又不留『萬兒』,似乎差池點。俞鏢頭硬把這事往自己頭上攬,就想賠禮,可惜沒地方磕頭去,誰知道誰是誰呀!俞鏢頭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偏著他說話;人家現在還是依禮拜山,已登門投帖去了。你老現在先施光臨,這好極了。你老兄只為朋友,我在下也是為朋友,咱們正好把話說明,把事揭開。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你給令友得留名啊!況且這又是鹽鏢官帑,像這樣耗下去,鬧大了,不但保鏢的吃不住,就與令友也怕很有妨礙吧!」 這少年邢沛霖笑道:「朱鏢頭會錯意了。敝友辦的事,在下絲毫不知;我只是為友所托,上這裡帶來一封信就完。別的話我一概不知,也不過問。你老兄既說到這裡,我也可以替敝友代傳一句話。老實說,敝友和俞鏢頭一點過節都沒有;只是佩服俞鏢頭,想會會他的拳、劍、鏢三絕技,此外毫無惡意。若有惡意,完了事一走,不就結了,何必託付我來送信?決計沒有梁子的,也斷乎不是拾買賣;這一節,請你轉達令友,千萬不要多心。聽你老兄的口氣,似乎說敝友劃出道來,為什麼不留名姓?敝友絕不是怕事,怕事不獻拙,豈不更好?敝友不肯留萬兒,乃是猜想俞大劍客一定料得著。 素仰俞大劍客智勇兼備,料事如神;敝友臨獻拙的時候,就說我們和俞大劍客開個小玩笑,他一準猜得出是誰來。對我們講,你們不信,往後看,不出十天,俞某人一定登門來找我。憑人家那份智慧,眼界又寬,耳路又明,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我們就像在門口挑上『此處有鹽』的牌子一樣;因此敝友才暫不留名。朱鏢頭也不要替令友客氣,敝友的萬兒,俞鏢頭曉得了。不但俞鏢頭,連你老也早曉得了。憑鏢行這些能人,真個的連這點事還猜不透,那不是笑話麼?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朱鏢頭你不要明知故問了。」 哈哈一陣大笑。 朱大椿暗怒,佯笑道:「要說敝友俞鏢頭,人家的心路可是真快,眼界也是真寬,但凡江湖上知名的英雄,出頭露臉的好漢,人家沒有不曉得的;可有一節,像那種雞毛蒜皮、偷雞拔煙袋的朋友,藏頭露尾又想吃又怕燙的糠貨,人家俞鏢頭可不敢高攀,真不認得。莫說俞鏢頭,就是在下,上年走鏢,憑洪澤湖的紅鬍子薛兆那樣的英雄,他也得讓過一個面。可是我住在店內,一個不留神,栽在一個綹竊手裡,把我保的緞子給偷走兩三匹。好漢怎麼樣?好漢怕小賊,怕小偷。你老要問我,北京城有名的黑錢白錢是誰?不客氣說,在下一點也不知道。」 說罷,也哈哈地笑起來。 那少年剛待還言,朱大椿站起來,伸單臂一拍少年道:「朋友!你真算成,令友的高姓大名,果然我們已經有點耳聞。不過你老是令友奉煩來的,我們依情依理,當然要請問『萬兒』。你老就不說,我們又不聾,又不瞎,哪能會一點都不知道?」 轉臉一望,對趟子手道:「我說夥計,劫鏢的朋友叫什麼?你們可以告訴邢爺。」 黃元禮和趟子手一齊厲聲答道:「飛豹子,他叫飛豹子,誰不知道!」 今天剛得來的消息就被他們叔侄利用上了。 那少年臉色陡變,暗吃一驚。朱大椿大笑道:「朋友,令友的大名,連我們的趟子手都知道了。有名的便知,無名的不曉!別看令友極力地匿跡埋名;俞鏢頭和在下縱然廢物,也還能知道一點半點的影子。只是在你老面前,我們不能不這麼問一聲。現在閒話拋開,你是受友所托,前來遞信;我也是受友所托,在此替他接待朋友。你願意把信拿出來……」 用手一指小包道:「就請費心拿出來,放下。如果必要專交本人,就請等一等。倘若連等也不肯等,那就隨你的便。夥計,快把俞鏢頭請來;就告訴他,豹子沒有親身來,派朋友來了,說是姓邢!」 少年也桀桀地一笑,道:「朱鏢頭別忙。豹子這人敢作敢當,他不但派朋友來,他自己也親自出場,朱鏢頭如果敢去,就請隨我到雙合店走一趟,我一定教你見一個真章。」 這少年自知辭鋒不敵,雙眼灼灼,瞪著朱大椿,又一字一頓說道:「朱鏢頭,你可肯賞光,跟我到雙合店去麼?」 朱大椿笑道:「給朋友幫忙,刀山油鍋,哪裡不可以去?可是我這又不懂了,飛豹子既然光臨苦水鋪,盡可以親到集賢棧和俞鏢頭當面接頭;又何必繞彎子,煩你老送信?送信可又不拿出來,我真有點不明白。你老兄可以回去轉告飛豹子,人家鏢行在店裡乃是空城計,正歡迎著好朋友前來,用不著躲閃!」 少年哼了一聲道:「來,怎麼不來?要躲,人家還不打發我來呢?朱鏢頭辛苦一趟,咱們兩人一去,立刻就可以會著敝友。」 隨將手提小包一掂,道:「朱鏢頭既一定要替俞鏢頭收信,好!你請拆看;信中的話,朱鏢頭可能接的住才行。」 朱大椿接過小包,捏了捏,不知內中何物,又不知要他擔當什麼事。但當時卻不能輸口,一面用力拆扯小包,一面說道:「那個自然,替朋友幫忙,當然擔得起接得住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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