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
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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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鬼嚇出一身冷汗,兩眼一掃,周圍的枝幹瘋也似的長,結成柵欄牢籠,把三人困在了裡面。 三人揮刀運筆,好容易斬斷枝幹、鑽了出來,累得氣喘吁吁、近乎虛脫。飛了好—會兒,樹林終於安靜下來,根須縮回土裡,藤蘿垂落下來,頭頂的樹枝也回復如初,枝搖葉動,如沐微風。 三人落回地面,戰戰兢兢,到了這時才總算明白——這片樹林是一座苦牢,無門無窗,也無路可逃。想必別的地方也有類似的樹林,困了其他的二十七組,破不了這個「木奴陣法」,後面的五關全是妄想。 一番激戰過後,地勢改變,流水注入了一個深譚,潭水深沉幽靜,好似一隻無神的眼睛,默默地望著樹頂。 呂品沉吟一下,雙手合十,對著一棵樹木運起「天狐遁甲」。他的精神一進樹木,仿佛一點水滴投入了汪洋大海,來來去去,根本摸不著邊際。 「它們不是樹妖!」懶鬼放下雙手,輕輕歎氣,「天狐遁甲對它們沒用!」 「那是什麼東西?」簡真不住拭汗。 「不知道!」呂品搖了搖頭,忽聽方非驚叫一聲:「石妖呢?」呂品回頭一看,眼神微微一變。 「不會逃了吧?」大個兒小聲嘮叨,「石妖逃得掉,樹林裡一定有條通道!」 「少做夢了!」呂品微微冷笑,「這兒遠離石神柱,單塊的石妖根本動不了!」 「你們沒發現嗎?」方非凝視樹牆,皺起眉頭,「這兒的樹木,跟以前的不太一樣?」 簡真左右瞧瞧,心裡發毛:「怎麼不一樣,你眼花了吧?」 「不!」懶鬼搖了搖頭,「真是不一樣,準確說來,石妖沒動,動的是樹!」 「樹在動?」大個兒兩眼瞪直。 「這片森林……」方非的目光掃過四周,「正在向我們靠攏!」 「好傢伙!」呂品輕輕吹了一聲口哨,「要不了多久,這片空地就會填得滿滿當當,這片老木頭,會把我們作成夾心餅千!」 簡真鼓起兩腮,使勁瞪視一棵大樹,猛可間,那條巨蟒似地樹根,悄沒聲息地向前一沖,其餘的樹根也隨之跟進,一眨眼,整棵樹木挪動了足足一寸。 大個兒只當眼花,揉眼再瞧,這一看,差點昏了過去,每條樹根都在挪動,看似緩慢,其實快得驚人。 「這個……」簡真結結巴巴,「怎麼回事?」 「樹木靠攏以前,得想個出陣的法子……」懶鬼的眼裡閃過一抹憂慮,他坐了下來,拈起—根斷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嘴裡念念有詞。 「你幹嗎?」簡真呆呆地問。 「想辦法!」呂品頭也不抬。 方非也坐了下來,凝眉沉思,簡真孤零零站在一邊,左瞧—眼,右瞧一眼,一顆心隨著森林逼近,咚咚咚跳得飛快。 呂品輕聲說:「最大與最小,最大沒了,最小呢,這些樹細的高,矮的粗,誰大誰小,很難比較。慢著,天道師的提示裡面,不是還有最老與最新嗎?唔,有什麼法兒,測得出這些樹的年紀呢?」 簡真隨口說:「把樹砍了,瞧它的年輪!」 「好哇,死肥豬,這活你算的了!」 「呸,我才不幹!」 「主意是你出的!」 「我,哎喲,我身上好酸,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簡真撲通坐下,左揉揉,右揉揉,嘴裡哼哼唧唧,慵懶得像個妃子。 「你就裝吧!」呂品哼了一聲,伸手狠砸腦門,「最老,一定是這個,年紀,年紀,怎麼才能發現樹的年紀……」 「呂品!」方非忽地起身,望著森林,眸子幽黑發亮,「我覺得,不是最老,而是最新!」 「最新?那也得看年輪!」簡真大聲嚷嚷,「方非,砍樹你去,別招惹我!」 「不用砍樹!」方非搖了搖頭。呂品雙目一亮,拍手說:「沒錯,就是最新!」 「懶狐狸!」簡真十分奇怪,「你找到測樹齡的法子啦?」 「不!」呂品笑了笑,「不用測什麼樹齡,這兒的樹都很古老,只要現在長出一棵樹,放在這兒,就是最新!」 「長出一棵樹?」簡真瞪大眼睛,與呂品對視一眼,齊叫,「五行迴圈!」兩人四道目光,投向那眼小潭。 三人伸手入水,大喝一聲:「長!」 轉眼間,一點綠影破水而出,樹葉尖尖細細,枝幹翠綠光滑,樹苗汲足了三人的元氣,忽悠悠一路向上。升到三十米高,長勢略為一緩,三人漸感元氣不濟,森林卻毫不鬆懈,似慢而快,向前爬行。不多一會兒,空地只剩下方圓百米,枝椏沖著三人,勢如一排排長槍短戟。 雙方比起了快慢,只看森林合圍在先,還是樹木先長到穹頂。 新樹宛轉上升,逼近老樹的樹冠。這時奇跡發生了,吱呀聲連綿不絕,大樹枝椏挪開,露出了一方空隙,任由新生的同類向上延伸。 三人齊聲歡呼,盡力注入元氣,新樹扶搖直上,又長了十多米高,就在三人上氣不接下氣的當兒,頭頂豁然洞開,一數天光直落下來。 吱呀,一根樹枝從大個兒耳邊掠過,簡真面皮發麻,跟著腰間一痛,又叫樹根捅了一下。 「方非!」大個兒的嗓音裡透著哭腔,「現在、現在怎麼辦?」 方非汗如雨下,一半是累,一半是怕,幾根古藤爬上了他的後背,好似蛇蟲蠕動,叫人不寒而慄。他定了定神,咬牙說:「我們爬上去!」 「天啦!」大個兒哀叫,「這些樹會殺了我們!」 「試試看!」方非抱住樹幹,爬上新生的樹梢。 大個兒快要神智錯亂,他身邊的枝椏根須越來越多,左一捅,右一頂,親親熱熱,恨不得跟他合為一體。簡真無法可想,抱住樹幹向上爬去,呂品聳了聳肩,逍遙跟在後面。三人沿著大樹攀升,沿途的樹枝藤蔓時而靠近,可都猶猶豫豫,不似先前那麼暴戾。 這棵新生的大樹,是三人親手變化,樹中的氣質也脫胎於三人的元氣。三人緊抱樹幹,人與樹元氣交融、難分難辨,古木十分困惑,拿不准到底誰才是同類,它們來了去,去了來,還在遲疑不決,三人已經鑽入樹冠,在枝椏上歇了一會兒,抖擻精神,鑽過了樹頂的空隙。 頭頂一亮,陽光灑在臉上,方非兩眼發酸,舉目望去,前方莽莽蒼蒼,林海起伏,一片綠浪舒卷開合,吱呀聲遠遠傳開,好似竊竊私語,連綿響個不停。 一塊樹林嘩地破開,晃悠悠長出細長的樹梢,幾個學生躥了出來,好似蝴蝶破繭,沖天飛起。 雙方打了個照面,均是又驚又氣。那一夥正是角字組和壁字組,兩組合兵一處,仗著人多勢眾,想要強行破陣,結果吃盡了苦頭,拖延了許多時光,儘管先進木奴陣法,卻沒占到什麼便宜,等到破陣飛出,頭一個見到的竟是危字組。 皇秦一轉身,駕輪飛向遠方。「快走!」呂品叫了一聲,方非跳上尺木,極速追趕,三組人馬爭先恐後,掠過茫茫林海,飛向地峽的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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