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四十


  「呂品一定回來!」方非聲音一揚,「危字組也絕不會被淘汰!」「憑什麼?」巫嫋嫋俏臉發紅,「九星騙子不少得意了!」

  「怎麼?」方非冷冷看她一眼,「白虎巫嫋嫋,你不敢賭嗎?你連落水狗也不如嗎?」巫嫋嫋一呆,竟被方非的氣勢震住。

  鐘離燾站起身來,冷笑說:「九星騙子,你輸了怎麼辦?」

  「我輸了,就去玉京通靈台,宣佈我不是九星之子,同時請求天道師,對我施加『棄名符』,放棄我的名字,從震旦裡永遠消失!」

  「方非……」大個兒有氣無力,發出一聲呻吟。天素也心中焦急,低聲道:「方非坐下,別說蠢話!」方非不理她,那邊的鐘離燾兩眼放光:「好哇,賭就賭!」

  「是嗎?」方非笑了笑,「你們輸了呢?」

  鐘離燾看了皇秦一眼,太子爺望著車外,不動聲色,鐘離燾說:「九星騙子,你說呢?」

  「你們輸了,明年開山,你就得把龍首閣的房子讓給我,巫嫋嫋得把鳳尾樓的房子讓給天素……」

  「喂!」巫嫋嫋叫了起來,「這關我什麼事?」

  「這麼說,角字組不敢賭了?」方非招招緊逼。

  鐘離燾不勝遲疑,還沒來得及答話,皇秦站起身來,面對方非,打量了度者一眼,淡淡的說:「我成全你!」

  車中一片沉寂,皇秦默默坐下,凝視前方風雪,腰背挺得筆直。

  方非徐徐坐下,天素低聲呵斥:「方非,你知道自己在幹嗎?」

  方非冷冷說道:「我輸了,就不是九星之子了,我贏了,你還可以住鳳尾樓。無論輸贏,你都不吃虧。」

  「誰問你這個!」天素的眼裡閃過一絲陰翳,「如果呂品不來,你也算輸!」

  「他會來的!」

  「你怎麼知道?」

  方非沒有作聲,目光凝視車外,輕輕吐了口氣。

  車到回龍壁,已是卯時一刻,總這裡向南,飛行半刻鐘,就能到達蒼靈地峽。

  學生陸續下車,方非回頭望去,想從人群裡找到呂品,可是找來找去,也不見那個懶洋洋的影子,他的心往下沉,暗暗升起一絲絕望。

  「人呢?」鐘離燾在一邊冷嘲熱諷,「怎麼沒看見,難不成,呂品變成了耗子,躲在你的彌介囊裡?」一群白虎人哈哈大笑,架起寶輪揚長而去。

  天素氣惱方非亂開賭局,明知必輸,也要下注,自己下車,冷冷的也不理他。簡真活是一條大狗,跟著天素走了兩步,回頭道:「方非,快走啊!」

  「我再等一會!」方非悶悶說。

  「我們走!」天素氣的一跺腳,縱劍飛走,簡真遲疑了一下,也展翅跟了上去。

  學生陸續向南分區,方非心中焦急,眼巴巴望著山崖,蚣明車來了去,去了來,光陰流逝如飛,時針指向了卯時兩顆,可是,呂品還沒有出現。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方非轉過身子,心裡無比苦澀——他真的輸了,這一年的時光,仿佛是做了一場大夢。

  忽聽破空之聲響,他心裡抽筋,回頭望去,一道金光迎面飛來,不是呂品,而是一道紙劍傳書。方非滿心詫異,一伸手,紙劍飄落手心。

  「我的信?」他一陣驚疑,展開信箋,淺藍色的信紙上,寫了一行雪白的字跡:

  「危字組的組員在我手裡,一個人來,告訴別人,你就等著收屍吧!」

  字跡潦草,十分陌生,方非心生疑惑:「危字組的組員?天素簡真剛走不久,紙劍來自山上,難道說……是呂品?」

  他的心哆嗦了一下,又看了一遍信紙,字的元氣是白虎人,呂品遲遲不來,原來是落在了白虎人的手裡!

  這個癡心癡意的糊塗蛋,到了這個時候,還抱著一絲幻想。認定呂品一定會來。懷了這個心思,方非對傳書深信不疑,既然呂品有難,他無論如何不能推諉。

  方非一咬牙,把信紙揉成一團,揣進兜裡,反身向回龍壁走去。

  剛到山腳,迎面遇到了山爛石。胖道師一件方非,劈頭就問:「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哼!遲到了沒得考!」

  方非面紅心跳,可一想到信上的話,不敢吐露實情,支吾說:「我忘了代筆!」

  「什麼?」山爛石瞪起兩眼,「你也忘了代筆?快去快去!哼,簡直亂彈琴!」

  方非慌頭慌腦的鑽進蚣明車,車裡空無一人,轉眼爬行起來。

  蚣明車爬的不慢,方非坐在那兒,卻覺得一分一秒,如月如年。風雪迎面沖來,他也仿佛陷身其間,渾身冰冷僵硬,就連腦子也被凍住了,什麼念頭也冒不出來。

  刺溜,蚣明車停了下來,方非恍惚下車,舉目望去,摩雲聖道一片空曠,冷冷清清,看不見一個人影。

  不知怎麼的,前面越空寂,他的心就越不安嗎,寂靜中似乎藏了某種很可怕的東西,沖他發出無聲的吼叫。方非每走一步,心就猛地一跳,冷汗順著脊背淌下,腸胃陣陣抽搐,生出一股嘔吐的衝動。他想要走快一些,可是雙腿酸軟,說什麼也使不上勁——這感覺又古怪,又難受,方非不由止步不前。

  道邊白影一閃,忽的走出一人。方非只一愣,衝口而出:「太叔明!」

  太叔明站在那兒,嘴角掛著一絲詭笑,他消失了足足半年,據說在家裡養傷。

  「九星之子!」太叔明咧嘴一笑,兩眼冷淡如冰,「好久不見!」

  方非望著白虎人,腦門隱隱作痛,太叔明的笑容似曾相識,可在哪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胸口生出動靜,方非一低頭,胸前一道「邪靈辟易符」符牌上下跳動,發出明亮的青光。

  「有妖靈?」方非抬頭望去,太叔明又詭笑起來,他的瞳子更黑更深,好似兩口深井,井裡藏著一對吞噬萬物的妖龍。

  「你……」方非不禁後退兩步,「你不是太叔明!」

  「我不是太叔明?」太叔明的詭笑化開了,變得明朗而傲慢,「那我到底是誰?」

  這是一張少年人的笑臉,那種無遮無擋的傲慢,不止一次出現在太叔明的臉上。不錯,對面的少年,無論衣飾舉止、眼神語氣,都與太叔明一模一樣。可是儘管如此,方非還是感覺不對——對方身上多了一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可又明明白白,不是它本身所有。

  還有,「邪靈辟易符」為什麼會發動?方非舉目一望,太叔明的胸前沒有護符。他沒來學宮上課,當然也沒拿到符牌。

  眾多念頭用了上來———方非隱約把握道一個事實,可又藏之於心,難以置之於口。

  「寫信的是你?」他揚聲道。

  「對!」太叔明笑了笑。

  「呂品在哪?」方非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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