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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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那兒,比簡真還要高出半頭,方非坐在一邊,一股無形壓力好似山倒天傾,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白髮人的元氣無比鋒銳,方非敢與任何人打賭,這個不速之客,一定是個白虎人。 呂品略微失神,默默揮出符筆,兩方棋子重新列陣,白虎激嘯,蒼龍長吟,朱雀烈焰熊熊,照得玄武陰暗不定。 「你先!」白髮人說。 呂品筆尖光閃,左邊蒼龍連走兩步。 「好個強龍出頭!」白髮人霜眉一揚,「那麼我猛虎躡後!」他不用符筆,指尖輕輕一勾,白虎不進反退,退了一步。 兩人緊一著,慢一著,就這麼走了起來。 呂品行棋飄忽淩厲,時有天才怪想,佈局又深又險,往往出人意表。白髮人的著法看似四通八達,仿佛開闊散漫,其實處處都是陷阱,看似攻勢如潮,其中又有極厲害的後招,呂品想要乘虛而入,總覺障礙重重,無機可乘。 一轉眼,這局棋下了半個時辰,兩人依然難分勝負,棋盤上屍橫遍野,棋子死了大半,白髮人的一方,只剩下一隻蒼龍、兩隻白虎,呂品一方,也只有一隻朱雀、兩隻玄武。六枚棋子彼此生克,動彈不得。 兩人陷入了一陣長思,白髮人沉靜自若,呂品卻是滿頭大汗,呼吸又沉又濁,仿佛就要虛脫。 彈指工夫,左邊的白虎挪了一步,符光閃動,朱雀迎上,右邊的白虎後退一步,復活了一隻玄武。呂品玄武直進,也復活了一隻蒼龍,接下來,兩人閃電換子,白髮人金克木,白虎殺死了蒼龍,呂品水克火,玄武殺死了朱雀。 換子以後,又是一陣沉寂。 「呵!」白髮人一振羽衣,飄然站起,盯著棋局微笑,「好傢伙!」呂品卻盯著棋盤,呆呆發愣。 白髮人轉過身,沖方非伸出手來:「你是蒼龍方非?」 方非一愣,也不由伸出右手,兩人雙手緊握,白髮人的手指瘦勁有力,握得少年徹骨生痛。 白髮人目光冷淡,在方非臉上轉了一轉,笑笑說:「我是白虎皇師利!」白虎皇師利!這五個字好似五雷轟頂,震得方非四肢發軟、舌頭僵硬,一股寒流從天灌注,整個人好似活活凍住。 皇師利打量他時許,鬆開五指,轉身說:「杜老頭,多少酒錢?」 「不多,十粒金!」櫃檯後的老頭兒頭也不抬,皇師利一揚手,一點紫液金落在櫃檯上,叮地彈起老高。 「多了!」杜老頭說。 「多的,算下一次的酒錢吧!」 「下一次?那又是猴年馬月咯!」 皇師利呵的一笑,目光投向門外。黑暗中傳來一聲怪吼,聲如虎嘯,動人心魄。忽地人影晃動,門外鑽進了幾個人,為首的一個正是巫史。 陰暗星見了皇師利,松了一口長氣,說道:「白王,您真在這兒啊?」 「是啊!」皇師利漫不經意地說,「難得清清靜靜,喝了兩杯淡酒,下了一局好棋,更難得的是,」他目光一轉,轉向方非,「還見到了一位小朋友!」 巫史臉色發青:「白王,您這樣不對!」 「哦?」 「您這麼私自外出,萬一有個長短,我忝為白虎廳首領,又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天下人?」皇師利仰頭望天,似乎歎了口氣,「天下不知多少人盼我死呢!」 「白王……」 「巫史!」皇師利揮了揮手,「我不是三歲的漢子!」他抬起右手,一個虎探快步上前,將一領白披風遞到他的手裡。 皇師利翻身披上,回頭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蒼龍方非,後會有期!」 少年來不及回答,天道者轉過身子,大踏步走出門外。門外的虎嘯更響,借著昏暗的符燈,露臺上停了一輛純白的大車,拉車的是四頭窮奇,形似巨虎,橫插雙翅,雪白的皮毛閃閃發光,上面佈滿了金色的條紋。 皇師利走到車前,一頭窮奇沖他低吼,天道者就像打發小貓小狗,摸了摸窮奇的頸皮,隨後舉步跨進車門。窮奇低聲怒吼,一抖雙翅,去勢如電,飛過殘月的下方,消失在冷寂的空山裡。 巫史目視主子消失,回望方非,嘴角透出一絲狠笑。方非見他神色不善,心子不由顫抖一下。 「陰暗星!」杜老頭抬起頭來,昏花老眼悠悠一轉,「這兒可是天外天啊!」 巫史稍稍沉默,笑著說:「杜老頭,你多心了!」手一揮,領著一群虎探去了。 方非松了一口氣,再瞧簡真,大個兒張著嘴巴,定定望著門外,臉上的驚恐揮之不去。呂品一言不發,還在盯著棋盤,他的魂兒仿佛離了身子,附在棋子上面,還在那兒縱橫廝殺。 方非心思起伏,不曾想在這兒遇上了白王皇師利。這位震旦的主宰,本應該風光無邊。為何大好的節日,偏在這個孤峰絕頂獨飲悶酒?難道說,手握無上的權力,也有化解不開的心事嗎? 這個杜老頭也挺怪,皇師利到了這兒,居然還得掏錢買酒。這個怪老頭兒,也毫不含糊地把錢收下了。 方非一轉眼,又見杜老頭埋頭理著帳本,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又見呂品還在想棋,不由湊上去問:「到底誰贏了?」 「看起來是平局!」簡真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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