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七十


  「好哇,你想聽什麼?我照說!」呂品一副逆來順受的神氣,倒叫簡真無話可說。所幸到了如意館,他一見吃的,又把這事丟到腦後,可方非留意到,館裡的學生,看這邊的眼神都很古怪。

  天素忽地走來,站在方非對面,一股寒氣,四散漫開。

  「方非!」少女兩眼出火,「你去過天道師家了?」

  方非心裡奇怪,天素怎麼知道,不由看了簡真一眼,大個兒趕忙辯白「不關我的事,中午吃飯,老聞問你,我就說了一句。除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方非心想,這還不關你的事,告訴聞子路,就等於告訴了所有人。他只好說「是啊,我去了!」

  「去做什麼?」天素厲聲喝問。

  方非心想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可又受不住那兩道目光,只好說:「聊聊天,吃吃飯!」

  「什麼?」天素向上一跳,「他請你吃飯?」

  「是啊!」

  「你撒謊!天道師從不請人吃飯!」少女的臉色好生難看。

  「巫史也去了,我們三個一桌吃飯!你不信,去問巫史啊!」

  「天啦!」其餘人張口結舌,呂品也睡意全無,跳起來叫嚷,「天皓白跟巫史一起吃飯!方非,你取了影沒有,如果取了影,送到玉京通靈台,少說也能賣一管金!」

  「沒有!」方非沒好氣回答。

  天素瞪著少年,霜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霞「那麼,你見了月魄冰蟾和日魂金烏嗎?」

  方非皺眉說:「你說白蛤蟆和三腳烏鴉?」

  「這不公平!」天素忽地淚花直轉,「為什麼他叫你去?」

  「我哪兒知道?」這女子渾不講理,方非沒好氣說,「你該去問天道師!」

  天素的臉色陣紅陣白,忽地抓起一碗濃湯,狠狠扣在方非頭上。少年措手不及,哇哇慘叫,等到抬起頭來,少女怒氣衝衝,早已走遠了。白虎人站在一邊,笑得死去活來。方非沖回寢室,沖洗了老半天,才把湯汁洗乾淨。

  方非心裡指天畫地,誓與冰山女不共戴天。不多久,兩個室友也回來了,呂品躺到床上,豎起一面通靈鏡,樂呵呵在那兒通靈。大個兒卻拿出《妖怪詞典》,翻來覆去,一心尋找犬妖自殺的原因。

  方非對著不匾紙架,努力練習符法,心裡把那張大紙當成了天素,他寫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連紮幾個窟窿。

  呂品忽地放聲大笑,連聲說:「快來瞧!」一面說,一面轉過鏡子,鏡子裡出現了一幅畫面―巫嫋嫋鬍子拉碴,正在那兒東張西望。

  簡真看了笑得肚痛。方非又好笑,又吃驚,「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哪個缺德鬼,用『攝光取影符』取了巫嫋嫋的倒楣樣兒,放到了通靈鏡上面,這下子好了,呵,全震旦都知道了!」

  「她活該!」大個兒稱心快意,「一定是天素幹的!」

  「巫嫋嫋也一定這麼想!」呂品嘻嘻一笑,「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大個兒瞅他一眼∶「臭懶鬼,你這反應不對!」

  「哦?」

  「她不是你同道種的嗎?你應該氣惱、羞愧、義憤填膺!」

  「我當然氣憤了!所以呢……」呂品打了個哈欠,「我打算在夢裡給巫大小姐報報仇!」說完收起鏡子,埋頭縮進被子。

  當晚夢裡,方非跟天素大鬥符法,小度者屢屢大敗,氣悶無比。到了後來,好容易發現一個破綻,可是臨到動筆,忽又心軟遲疑,冷不妨天素雲掃一揮,方非滿眼白光,如墜冰窟,登時驚叫一聲,清醒過來。

  冷意來自花妖的霧氣。天已透亮,方非一看課表,上午雲巢羽化課,羽士在乙室,道師雲煉霞,甲士在甲室,道師山爛石,附注,帶上飛行法器。下午是水殿震旦史課,道師樂當時。

  看到「雲巢」兩字,方非和簡真同時發出一串呻吟。

  飯也顧不得吃,三人趕到雲巢。到了地頭,簡真抬頭一望,面如土色——白虎人興致高漲早已等在那裡。巫嫋嫋盯著三人,目光狠毒出奇,方非知道通靈鏡的事發了,這女子奈何不了天舅勢必要找三人出氣。兩邊擺明車馬,廢話也不多說。這一次,兩邊擺明車馬,廢話也不多說。這一次,呂品成了司守拙的眼中釘,一群白虎人將他堵在了三層。

  不久禹笑笑趕來,挺身上前,屈晏也來幫忙。偏他這一組,百里秀雅也是白虎人。巫嫋嫋用心歹毒,專派這醜女對付屈晏,屈晏不便跟本組人交手,縮手縮腳,處處容讓,百里秀雅卻是肆無忌憚、得寸進尺。她對屈晏心儀已久,趁機撒嬌弄癡,沖他大拋媚眼。這少女的容貌只憑想像,已是可驚可畏,更別說正面相對,那一陣眼風就如萬箭穿心,比任何符法都要淩厲,射得屈晏東倒西歪,忍無可忍,叫一聲「簡真,我幫不了你啦」,跟著呼的一聲,鑽進了雲巢。

  剩下四人,叫白虎人分割開來、各自為戰,來來去去鬥了半晌,呂品忽叫:「不好玩,回家睡覺去。」懶鬼說得出,做得到,真個落了地,跟著拖鞋走了。

  方非使盡解數,剛剛升到三層,司守拙領了一隊人馬,虎著臉猛衝過來。方非被趕得走投無路,腦海中光亮一閃,猛地想起,昨天蟲老虎給了那個圓盒,說是危急關頭可以打開。

  現在就是危急關頭,方非掏出盒子,高叫一聲:「呱啦呱啦!」

  啪,盒蓋掀開,飛出一道黑氣,經風一吹,黑氣嗡然暴漲,化為漫天雷蚊,呼啦啦向周圍的白虎人撲去。

  毒蚊兜頭照臉,叮得一干追兵尖聲慘叫。餓久的貓兒狠似虎,這些雷蚊更不知餓了多少時候,這時沖出束縛,窮凶極惡也不足形容。有人抽筆抵抗,可是蚊妖身段靈巧,狡詐兇悍,躲過風雷水火,盡往細皮嫩肉上招呼。五行蹬所及,法器失效,白虎諸生一無遁光加持、二無神甲護體,強如司守拙,也叫叮了幾下狠的,痛癢難忍,暴跳如雷。

  有人渾身腫包,亂了氣息,直愣愣栽下飛蹬。方非大吃一驚,只怕出了人命,探頭一看,那人掉到半途,一串五行蹬閃電聚攏,將他穩穩接住,接下來飄出飛蹬行列,懸在半空,一動不動。方非恍然大悟,只要掉下飛蹬,這場爭鬥就算出局。蚊群好似一陣黑雲,嗡嗡嗡分出兩股,忽又撲向二、四兩層。簡真在二層掙扎,禹笑笑被隔在了四層。方非正在擔心,誰知雷蚊若有靈性,繞開簡、禹兩人,只沖白虎人叮咬。原來,這蚊子叮誰咬誰,全憑持盒人的心意,方非關心兩人,蚊子也就不惹他們。

  上上下下,尖聲一片,岔了氣的白虎人雨點似的落了下去,一邊直直墜落,一邊伸手撓癢。簡、禹二人又驚又喜,趁亂與方非會合,一鼓作氣鑽進雲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