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行了行了。」婦人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傻小子,媽說兩句笑話兒,你就真當一回事。快來,快來,都上車吧!」

  上了幻神車,一路飛出渾天城。禹笑笑眼尖,看到父親一行站在積明湖畔,心頭一喜,忙叫停車。

  飛車落地,禹笑笑說:「阿姨,你跟他們是老朋友,不想見個面嗎?」

  婦人望著車外眾人,出了一會兒神,忽地眉眼泛紅,輕聲說:「還是算了吧。好孩子,代我向你爸爸問好。還有小真,你考進了八非學宮,阿姨也為你高興。」說著說著,紫衣婦人流下淚來,將頭扭在一邊,揮了揮手,不再做聲。

  三人都很詫異,可又不便多問,只好告別下車。

  禹封城一行緊張兮兮,還在那兒翹首張望,忽見三人從車上下來,登時又驚又喜。禹笑笑看見父親,百感交集,飛過去摟住他的脖子,激動得放聲大哭。禹封城見這情形,就知道女兒上榜,不由縱聲大笑,抱起禹笑笑,風車似的旋轉起來。

  申田田眼巴巴站在一邊,死死盯著兒子。簡真抖索索走上去,顫聲說:「媽,我、我也上榜了!」

  申田田雙目一紅,差點兒沒昏了過去,扶住兒子手臂,一面流淚,一面發抖。簡懷魯倒是鎮定自若,拍了拍簡真的肩膀:「好小子,有一套!」簡容也跟著得意,拍手大笑:「哥哥考上咯,哥哥考上咯!」

  眾人歡喜熱鬧,方非站在一邊,越發冷清落寞。這時簡懷魯走上前來,凝目將他打量。禹笑笑揚聲說:「簡伯伯,方非也上榜了,他、他還拜了個九星共曜!」

  「什麼?」三個老道者齊聲大叫,三個人拋開兒女,六隻眼睛死盯方非。過了一會兒,禹封城喃喃說:「不得了!」吹花郎也濃眉緊皺,眉宇間似有無窮心事。

  直到返回會館,三個老的再也沒說一句話,四個小的面面相對,全都不知所措。

  關好門窗,老道者又分頭畫符,隔絕內外,這才一字兒坐下,齊刷刷盯著方非,時間一久。方非倍覺尷尬,不由垂下眼皮,盯著腳尖發呆。

  「造化筆怎麼說?」簡懷魯字斟句酌地開口。

  方非還沒回答,簡真搶著說:「老筆妖叫他九星之子!」

  那三人彼此望望,老甲魚點頭說:「造化筆的話不會有錯!」

  女狼神白了臉,大聲說:「可我擔心皇師利……」

  「你別忘了,八非學宮有法免權!」簡懷魯說著挺直腰背,「許願年到來以前,學生只受校規約束,不服鬥廷管轄,只要方非在學宮一天,皇師利就很難對他下手!」

  「萬一他……」申田田神色遲疑,「他不守規矩呢?」

  「白王皇師利,有他自個兒的道。」簡懷魯吸了一口煙,呼出一隻威風凜凜的飛虎,「如果其如你所說,也不會有什麼禁飛令,殺光了我們,豈不是更好嗎?」

  「吹花郎說得對!」禹封城也叼起煙斗,連連點頭,「皇師利有他的道,他是個棒槌,還不算瘋子,真的瘋子另有其人!」

  「是啊!」簡懷魯窩進軟椅,抬眼望天,眼裡透出一絲苦惱。

  禹封城沉吟說:「吹花郎,看起來,我們該留在玉京!」

  「好哇!」禹笑笑頭一個拍手贊成。「不行!」簡懷魯搖了搖頭,「你當陰暗星是聾子,是瞎子?我們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孩子跟我們越久,麻煩只會更多!」他低頭沉吟一下,猛地掉過頭去,「管家婆,明天我們就動身!」

  「這麼快?」

  「越快越好!」

  申田田歎氣說:「可、可我還是不放心!」

  「他真是九星之子,就有他自己的道!」簡懷魯笑了笑,「他一竅不通,不也進了八非學宮嗎?他羽化得了零分,不也飛起來了嗎?他的對手是烈鶯和葉幻士,結果呢,烈鶯叫他活活逮住了……」

  「簡伯伯!」方非忍不住說,「那個人不是我逮住的。」

  「不是你,也沒關係。」簡懷魯微微一笑,「有一種力量在你身邊。或許,比起我們三個還要強大!」

  「說得好!」禹封城放下心來,舒舒服服地吞雲吐霧。

  「你們兩個狠心賊!」申田田眉紅眼腫,似乎就要落淚,「就算他是九星之子,他也還這麼小!他的對頭、他的對頭都是些什麼人啊?」

  簡懷魯想了想,抬頭說:「小真!」

  大個兒眼看眾人一心關注方非,忽略了另一位大功臣,心裡蠻不是昧兒,一聽叫喊,趕忙連聲答應。

  簡懷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真你長大了,對不才?」

  「對呀!」簡真精神一振。

  「小真哇!」做爹的瞅著他似笑非笑,「我們不在,方非可就交給你咯。」

  簡真一聽這話,熱血沖腦:「沒得說!哼,我貪吃貪喝沒錯,可是決不丟下朋友!」說著掃了方非一眼,得意勁兒難描難畫。

  「好小子!」簡懷魯點頭贊許。

  「就這樣?」申田田傻了眼,「你把九星之子託付給他?」

  吹花郎笑而不語,大個兒卻按捺不住:「媽,你可別小看人,哼,我可是拜了個八星同光!」三個老的撇一眼,點了點頭,接下來若無其事,又議論方非去了。

  大個兒失落到家,回頭瞅了方非一眼,那眼神兒真是幽怨極了。

  這一晚過得無比沉悶,大宴功臣的場面也沒有出現,簡真吃得半饑不飽,心裡無比惱怒。

  方非聽了禹笑笑和三名長輩的話,添了無窮心事。心裡不住尋思,八非學宮是考上了,可燕眉呢?難道說,她也在八非學宮?

  他想來想去,不得要領,輾轉了半夜,到了四更天上才朦隴睡去。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起來時,窗外白雨如箭,落得正急。禹氏父女已經來了,老甲魚的大嗓門兒隔一堵牆也能聽見。

  方非洗漱完過去,眾人正說分組的事兒,禹封城在那兒大呼小叫:「這三個孩子要能分在一組,那可就十全十美了。」

  簡懷魯叼著煙斗微笑。申田田卻說:「就算如你所願,剩下那個還說不定呢,萬一是個白虎人的壞種,那可就糟糕極了!」

  「屈晏就好了!」簡真在一邊插嘴。

  「屈晏是誰?」禹封城詫道。禹笑笑說:「青榜第五名的朱雀人!」

  「朱雀人?」三個大人對視一眼,皺起眉頭。

  「昨天就是他媽媽用車送我們,對了,她媽媽還認識你們呢?」

  「哦?」申田田想了想,「她叫什麼名字?」

  禹笑笑搖頭,簡真卻口無遮攔:「媽,她說她是你的情敵!」

  申田田跟簡懷魯對視一眼,皺眉說:「她兒子姓屈?啊,不會是……」夫婦倆異口同聲,「秋霜染!」

  「喝!」禹封城拍打腦門,「那個小姑娘,不是常在老簡後面轉嗎?」

  申田田惡狠狠盯了吹花郎一眼:「好哇,老情人來了,心動了哇!」

  「哪兒有?」簡懷魯委委屈屈,「說起來,我好些年也沒見到她了!」

  「這麼說,你還是很想見的咯!」申田田不依不饒。

  「哪兒的話?人家兒子都老大了!還是青榜第五名!」簡懷魯歎了口氣。

  「哼,後悔了吧?他兒子第五名,我兒子最後一名!哼!」女狼神鼓起兩腮,目光越發銳利。

  「說走味兒了!」禹封城忙打圓場,「秋氏可是朱雀人裡的大世家,能人輩出,她後來嫁的屈揚,也是朱雀人裡的好手。她那兒子生下來就在至道者裡混,考到第五,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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