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幹得不壞。」樂當時拍了拍方非的肩膀,「定式滿分,真厲害!」他嘴裡說著話,人已經不見蹤影。

  方非站在空落落的房間裡,仿佛做了一場噩夢。他呆了呆,信步出門,低頭走了幾步,忽聽有人叫喊:「方非!」人影一閃,禹笑笑和簡真從路邊鑽了出來。

  「你們怎麼在這裡?」方非又驚又喜。

  「山道師帶我們來的……」禹笑笑還沒說完,簡真搶先說:「方非,山道師還誇了我呢!他說:『你就是簡真啊,練氣考得不錯』。奇怪了,你說他看也沒看,怎麼就知道我考得不錯?」

  「這是怎麼回事?」方非一頭霧水。

  禹笑笑微微一笑:「你被虎探抓去了,我求山道師來救你。」

  「你怎麼知道我被虎探抓了?」

  「那兩個勤務,穿著勤務的衣服,手裡一直握著符筆。我仔細看過了,他們的筆管上都有虎皮斑紋,那是虎探的標記。宮子難在白虎廳做事,他的筆管上就有虎斑。我一見虎探拿你,就知道與考試絕不相干。爸爸知道宮奇也要考試,怕我吃他的暗虧,私下叮囑我,遇上為難的事情,一定去找山道師。我當時一急,想起這話,我就去找他來了。」

  「他那麼胖的人,比我走得還快!」簡真眉飛色舞,「他平時安靜得像塊石頭,動起來比飛鳥還快。兩個虎探要攔著他,被他一手一個,抓著丟進門裡去了。那模樣,呵,好像他們都是沒長大的小娃娃!」

  「你昨天不是罵他了嗎?」禹笑笑又好氣又好笑,「怎麼今天又一個勁兒地誇他,哼,不就是因為他誇了你一句嘛!」簡真嘿了一聲,咧嘴憨笑。

  方非望著兩人,由衷說道:「笑笑,謝謝你了!」

  「不客氣。」禹笑笑一笑,好奇又問:「虎探為什麼抓你?剛才我還看見巫史了呢?難道說,就因為你是異見者?」

  方非搖了搖頭,他存心跟巫史唱反調,把聽到的話向兩人說了一遍,只略過了定式滿分的事。兩人聽得眼睛發直,簡真叫道:「方非,難怪水巨靈會哭,你可真是倒楣透了。」

  「魔徒混進了天試院,還食了人的魂兒?」禹笑笑也是憂心忡忡,「奇怪了,方非,為什麼太叔陽死了,你卻沒事?」

  「我也不知道!」方非歎了口氣。簡真卻說「那還用問嗎?這個魔徒食量小,吃了太叔陽的魂兒,就已經吃飽啦。」

  「不對!」少女搖頭說,「魔道食魂,沒有吃飽的說法。我要是魔徒,如果食魂兒,一定先吃方非。他是度者,吃一個人,就能得到兩個魂兒。」

  「這就奇怪了!」簡真使勁撓頭,可憐他那小腦瓜子又鈍又拙,撓破了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魔徒,食魂兒?」方非一頭霧水,「這是什麼意思?」

  「天哪!」簡真抱頭大叫,「你連食魂者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禹笑笑白了他一眼:「他不是剛來震旦嗎?不知者不怪。方非,魔徒那麼可恨,根本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們以三魂七魄為食,也就是說……」她頓了一頓,眼裡閃過一絲恐懼——

  「在魔徒的眼裡,所有的道者,都是他們的食物!」

  方非白了臉,儘管天光正好,他卻感覺眼前發黑,直到吸了一口氣,才算鎮定下來。

  禹笑笑也臉色慘白,沉默一會兒,又說「本來,有些妖怪也會食魂,可它們並不挑食,什麼魂兒都食。第二次道者戰爭以後,它們不再招惹我們,轉而吞噬那些弱小的生靈。魔徒不一樣,他們只食同類,也就是道者的魂魄,吃了第一個魂兒,就再也停不下來,一段日子無魂可食,就會變得饑渴難耐。他們從魂魄中汲取力量,也用魂魄修煉道術,他們視人命如草芥,犯下的惡行數也數不清。從第五次道者戰爭開始,就是魔徒和道者交戰,一連打了四次,最近的一次,離現在不過十二年……」

  「喝!」一個勤務從前面走過來,面色陰沉,手持一管符筆,方非這次留了心,他的筆管上佈滿了條狀虎斑。

  這也是一個虎探!

  「你們在說什麼?」虎探盯著三人眼露凶光,簡真又想躲到兩人後面,卻被禹笑笑推了一把,只好呆愣愣站在原地。虎探在三人身上掃了一眼,冷冷說,「我剛才聽見有人在說魔徒,是不是?」

  「那又怎麼樣?」禹笑笑微微冷笑,「嘴巴長在人身上,連說話也不讓說嗎?」

  「哼!」虎探森然說,「有些話就是不讓說,尤其是你……」他拿筆一指方非。

  少年臉色微變,禹笑笑也舉起筆來,指著虎探:「把筆放下!」

  「好辣的丫頭!」虎探瞅著少女陰狠一笑,「你要不是考生,我倒想領教一下你的符法。」

  「考完了就讓你領教!」禹笑笑針鋒相對。

  虎探冷哼一聲,盯著方非:「小心你的嘴!」他一閃身,縮回路邊去了。

  三人松了一口氣,走了一段,方非低聲說:「巫史不許洩露這件事,如果鬧開了,今年的天試就會取消。」

  「什麼?」簡真嚇了一跳:「取消天試,我可超過年紀啦……」

  「噓!」禹笑笑急說,「你這麼一叫,幾重山也聽到啦!」簡真慌忙捂嘴,東張西望。

  禹笑笑想了想,說:「穩妥起見,這件事我們誰也不要外傳。簡真,尤其是你,連夢話也不許說。」

  「夢裡的事我哪兒管得著?」大個兒悶悶撓頭。

  三人走到四象殿,沿途的勤務多出了一半,大多數面目陌生,神色冷淡,眯著兩眼,不住掃視過往的行人。方非心知肚明,這些勤務都是虎探,巫史面目可憎,做起事來倒也雷厲風行。

  兩人一直把方非送到巳辰樓下,禹笑笑憂心忡忡:「方非,你真的還要回去嗎?」

  「對呀!」簡真也說:「昨晚魔徒吃飽了,今晚又餓了怎麼辦?要不然,你到我那兒去,我的室友叫屈晏,是個信得過的好人。」

  方非一聽這個名字,想起華表下遇上的小道者,心想,簡真果然好運氣,連室友也比自己強多了。可他不願示弱,笑了笑說:「不妨事,兩發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彈坑裡!」

  「炮彈?什麼東西?」另兩人瞪著方非,神色迷惑。

  「那個,是紅塵裡的武器。」方非一邊說,一邊向兩人招了招手。

  他面上硬撐,心裡卻很忐忑,越近寢室,腿腳越軟。走到門口,再也無力向前,他伸手扶著牆壁,喘了兩口粗氣,想像太叔陽的死狀,心裡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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