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1·仙之隱 | 上頁 下頁
五十


  「我說了混話!」簡真苦著臉說,「關於魔羽衣的事,你可不要說出去。爸媽聽到了,我就死定啦……」

  「不不說就是了。」方非又問,「你昨晚沒吃飯,不餓嗎?」

  簡真一聽這話,變了臉色,他伸手揉了揉肚皮,裡面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叫。大個兒狠咽一口唾沫,支吾說:「方非你不知道,其實,唉,我是一個病人!」

  方非心想生病跟吃飯有什麼關係,忽聽簡真又說:「我得了饕餮症,老想吃東西,吃得多就長得快。我近來都在節食,唉,所以一頓飯不吃……」大個兒又咽一口唾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這樣的病?」方非驚訝極了。

  「那個……饕餮是遠古的妖靈,誰要讓它附了體,就會一個勁兒地吃東西。唉,我也不想吃得太多,可是得了這種病,又有什麼辦法呢?」簡真不住地偷看方非的臉色。

  「不能把妖靈趕走嗎?」方非心生同情。

  大個兒一味搖頭,方非望著大個兒,只覺他實在可憐,如果找到燕眉,興許還有法子,只好說:「不要緊,大家慢慢想法子,一頂能把饕餮趕走!」

  簡真瞅了方非一眼,悶悶不樂。方非又問:「簡真,你不回家嗎?」

  「我才不回去!」

  「你爸媽會擔心你的!」

  「才不會呢!」簡真氣呼呼地說,「他們在我身上畫了『限行符』,我根本走不出五十裡,到了最後,還得回去。」

  「限行符?」方非十分驚訝,「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他們怕我離家出走,不去參加八非天試!」

  「嗎啡添什麼?」

  「八、非、天、試!」簡真的臉色蒼白如紙,「就是進入八非學宮的資格考試。我考過兩次,這是第三次,也、也是最後一次……」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悶頭搭腦,瞧著越發可憐。方非只好安慰:「別洩氣,這次考過就行了!」

  「說得還真容易!」簡真大聲嚷嚷,「那可是八非天試……」說道這兒,他又一臉苦相,「我考了兩次,都沒登上黃榜。第二次考到一半,心裡發慌,偷偷溜了。爸媽找到我的時候,連青榜也出了。他們這次留了心,來之前就給我畫了符……」說到這兒,簡真低頭聳肩,鼻子裡稀裡嘩啦,發出古怪響聲。

  忽聽有人輕輕發笑,簡真應聲哆嗦,抹淚一看,簡懷魯站在不遠,滿臉堆著笑容。

  大個兒心往下沉,知道剛才的話十九落到了父親耳中。他體壯如牛,人卻膽小如鼠,嗖地躥到方非身後,可惜方非身子單薄,簡真藏起了三分之一,還剩三分之二露在外面。

  「簡伯伯……」方非被抵到前排,只好強笑招呼。

  簡懷魯瞅她一眼:「你怎麼來啦?這山林看來平靜,其實危機四伏,要有三長兩短,那還怎麼得了?」

  他臉上笑嘻嘻的,話中卻有責怪的意思。方非忙說:「您說得對,我剛才遇上了一直藍紫凳妖,要不是簡真,我就見不著您了!」

  簡懷魯聞言詫異,打量了簡真一眼,點頭說:「回去吧!」大個兒躲過一劫,看了方非一眼,心裡充滿感激。

  三人返回駐地,申田田在門口翹望,看見簡真,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臭小子,你還敢回來?」大個兒連聲叫痛,眼淚嘩嘩直流。

  方非眼看要遭,趕忙加油添醋,又把簡真救命的事說了一遍。申田田聽得心驚,鬆開耳朵,給了簡真後背一掌,稱讚說:「好小子,幹的不錯!」

  兒子一宿未歸,做媽的表面兇狠,暗中卻很心疼。加上大個兒救人有功,所以當天的早飯格外豐盛。簡真嘴裡塞滿了點心,一邊稱讚蜜糕兒「很好吃」,一邊又在進攻一大遝煎餅。因為他是病人,所以把一大鍋碧粳米粥倒進了肚皮,順道收拾了十二隻天鵝蛋。話說回來,換了恐龍蛋,方非相信他也照吃不誤。為了節食,簡真只吃了三籠口蘑包子,每籠不過區區十個,包子的個頭還比不上他的拳頭!

  大個兒良知未泯,一面唉聲歎氣,一面把兩籠羊肉燒賣塞進了大嘴,直到申田田發出一聲尖叫:「你這個敗家兒子,要吃掉我們一個月的口糧嗎?」他這才含羞帶怯地深處舌頭,將嘴邊的櫻桃汁細細舔去。

  方非以為簡真吃了個雙份,可大個兒偷偷告訴他,自己才吃到五分飽,這種半饑不飽的日子可真遭罪,可也沒法子,誰叫他要節食呢?

  吃罷早飯,簡懷魯吸著琅嬛草問:「方非,你有什麼打算?」

  「找燕眉!」

  「點化人嗎?你知道她在哪兒?」

  方非掏出車票,簡懷魯接過一瞧:「目的地——鳳城?」

  「她也許去了鳳城!」

  簡懷魯與申田田對望一眼,男道者說:「鳳城距此二十萬里,乘最快的飛劍,也要飛行兩天。」

  「什麼?」方非失聲驚叫,「二十萬里?」

  「你最好上玉京搭乘沖霄車。我們正巧進京,可以載你一程。沖霄車的花費不低,我來算算!簡懷魯扳起手指,從返真港到鳳城二十點金,從玉京走打個對折,十點金就夠了……」

  屋中起了一片低呼,方非望著眾人一臉疑惑:「很多錢嗎?」

  簡懷魯摸出一根淡金色的管子,拔出塞子,倒出來一團紫色液體,落入道者掌心,攤成薄薄的一片。方非還沒看清,液體蠕動起來,化為了一顆紫色的明珠,可一轉眼,珠子又癟塌下去。

  「這是紫液金!」簡懷魯說,「它不是液體,也不是固體,能夠隨心所欲地變化形態。它比流水軟,比鑽石硬,不管多冷多熱,他都不會改變特性。這兒只是一點,十八點為一管。這個東西只有符法可以分開,一點可分百粒。這管金還沒裝滿,只有十三點金,為了這十三點金,我們攢了整整兩年!」

  十三點攢了兩年?方非心頭一亂!他孑然一身,上哪兒去籌十點金呢?

  「如果點化人不在鳳城,你又怎麼辦?」簡懷魯盯著方非,少年無言以對。

  男道者沉吟一下:「沖霄車失事,不是一件小時……管家婆,通靈鏡呢?」

  「不是早賣了嗎?」申田田揚眉瞪眼,「你的蟲露酒打哪兒來的?」

  「有了通靈鏡,就能打聽消息!」簡懷魯一拍腦袋,「不過沒關係,不遠就是留雲村,我們去借一面鏡子!」

  不久華蓋車出發。申田田坐在客廳中央,一手持著羅盤,一手揮舞符筆,四面圓鏡大放光明,清晰照出車外的情景。女道者一揚筆,華蓋車東倒西歪地站了起來,揮動八條長腿,飛快向前走去。

  一路上事故頻出。簡容跑來跑去,打碎了好幾樣東西;簡懷魯趁著妻子開車,鬼鬼祟祟地大偷酒喝;簡真死眉耷眼,捧了一本厚書,老半天也沒翻過一頁。

  申田田一會兒教訓兒子,一會兒又呵斥丈夫,稍不留神,華蓋車接連撞斷了兩棵大樹。車身跳起老高,方非一個筋斗栽下椅子,頭上裝了一個老大的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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