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4:西城八部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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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如夢初醒,雙雙上前。蘇乘光三面受敵,一跺腳,發出一聲大喝,聲如雷霆,震得樂之揚兩眼發黑,耳朵嗡嗡作響。 蘇乘光一聲喝罷,雙手齊出,抓住柵欄奮力一提,卡啦啦一陣響,鐵籠連根拔起,叫他舉在手裡,當成一樣兵器,呼呼呼地舞了開來。石穿湧身而上,一拳揮出,拳頭撞上鐵籠,鐵欄登時彎折,石穿卻發出一聲大叫,倒退兩步,虎目圓睜,一張臉紅了又白,拳頭也是蔽蔽發抖。 鐵籠向上二跳,忽又落下。蔔留挺身而上,圓滾滾的肚皮像個肉墊,悄無聲息地接住了籠子。他是澤部之主,體內「周流澤勁」轉動,有如一潭泥沼,可以陷沒萬物。鐵籠一碰肚皮,頓為牢牟吸住,蔔留哈哈大笑,才笑兩聲,忽覺不妙,「周流電勁」勢如山洪破閘,順著鐵欄灌入體內,沖得他的五臟六腑一陣翻騰。 「槽糕…,』蔔留大大叫苦,「娘的,鐵籠可以傳導電勁……」念頭還沒轉完,早已支撐不住,鬆開鐵籠,蹬蹬蹬連退數步,「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一張肥臉上血色全無。 鐵籠本有數百斤重,蘇乘光又將電勁注入其間,憑藉神力舞開,頓時成了一件威力極大的兵刃,所過摧破,電勁流竄。山澤二主一時不察,雙雙吃虧敗退,萬繩儘管遊走無方,掌法精奇,—時之間,也無法靠近對手之身。 這一番交手,聲勢之大,氣勢之強,均是超乎鹽幫眾人的想像,就連西城各主也立身不住,紛紛退出靈堂。秋濤看在眼裡,暗暗焦急,心知萬、蘇二人旗鼓相當,只怕勝負還沒分出,先拆了齊浩鼎的靈堂,與鹽幫之間更添仇恨,想到這兒,銳聲叫道:「快住手』聽我一言。」 她威信甚高,二人應聲罷手,萬繩向後跳開,蘇乘光則任由鐵籠落下,噹啷一聲,又將自身扣在下麵。萬繩瞪著他怒道:「蘇乘光,你給我滾出來!」蘇乘光笑嘻嘻盤坐下來,說道:「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萬繩臉上騰起一股青氣,縱身又要上前,秋濤攔住他說:「萬師兄,乘光脾性倔強,遇強愈強,他心裡不服,你逼也無用,這件事不如從長計議。」 「你不知道。」萬繩搖頭歎氣,「他留在此間,當真危機四伏。這些人不用動刀子,只要斷絕飲食,就能將他渴死餓死。」 秋濤一聽,大為遲疑,忽聽淳于英朗聲說道:「蘇乘光,我敬你是條好漢子。當著齊幫主的靈位,我淳于英發誓,一日找不到那女子,我鹽幫一日不跟你為難,衣食酒飯也樣樣不缺。誰若有心害你,便是與我淳于英為敵。」說完抽出一根短戟,雙手大力一擰,哢嚓,白蠟木的戟杆斷成兩截。淳于英將斷戟一擲,目光掃過眾人,沉聲說,「如違誓言,便如此戟!」 這短戟是他隨身兵刃,他折戟為誓,誓言重無可重。西城眾人無不動容,萬繩看著斷戟,沉吟一下,驀地一甩袖袍,飄然走出靈堂。其他六部見他退走,也只好跟在後面,只聽蘇乘光在後面哈哈大笑』朗聲說道:「諸位同門,慢走不送。」 西城眾人聽了這話,心中滋味難以言說。樂之揚從未見過如此重諾言、輕生死的好漢,看著蘇乘光,一時大為心折。 出了「有味莊'到了僻靜之處,沐含冰忍不住問道:「萬師兄,就這樣走了麼?」 「不走又如何?」萬繩歎一口氣,「我不怕與鹽幫為敵,但蘇師弟非要踐約,我又有什麼法子?」 石穿越想越氣,大聲說:「大不了,咱們齊心協力,將這群私鹽販子連根拔起,天下沒有了『鹽幫』,這賭約也就等於一張廢紙。」 「胡說什麼?」秋濤瞪他一眼,銳聲喝道,「你就知道打打殺殺。鹽幫三十萬弟子,你又殺得完嗎?"石穿悻悻道:「不這樣,又如何?」眾人均是皺眉,忽聽樂之揚笑道:「我倒有個法子。」眾人正在犯愁,忘了他也在旁。蔔留眼珠一轉,笑道:「小道長,你有什麼妙計?」 「妙計算不上。」樂之揚笑嘻嘻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蘇兄受制于鹽幫,全是因為那一紙賭約,只要搶在鹽幫之前找到那個女子,讓她取消賭約就行了。」 眾人一聽,精神為之大振,石穿連拍後腦,叫道:「對呀,這麼簡單的法子,我怎麼就沒想到?」 萬繩也拈須點頭,說道:「這一招『釜底抽薪』確是妙計。蘭師弟,你輕功最好,立馬趕到摘星樓,找到樓中夥計,問明那女子的形貌衣著,畫影圖形,分作四份,交給我、周師弟、沐師弟和卜師弟,我們五人分別尋找。" 「我呢?」石穿一聽大急,指著鼻尖叫嚷,「我幹什麼?」 「你與秋師妹一道留在附近,一來監視鹽幫,二來看護蘇師弟。以防鹽幫加害。一旦華亭找來那位女子,秋師妹務必截住他們,說之以理,動之以情,讓那女子取消賭約。」 石穿性子莽撞,八部之中只服萬、秋二人。萬繩讓秋濤與之同路,大有看管之意,黑大漢不能任性隨意,心裡老大不快,咕噥兩聲,一臉晦氣。秋濤卻笑道:「萬師兄放心,此間交給我好了。」萬繩默默點頭,蘭追轉身便走,恍若白羽流光,射入黑夜深處。萬繩等人也緊隨其後,四道黑影由濃而淡,轉眼即沒。 秋濤目送眾人走遠,拉過樂之揚問道:「張天意如何放過你的?」樂之揚笑道:「他內傷發作,來不及殺我,自己先死了。」 「張天意死了?」秋濤先是一驚,跟著大惑不解,「看他那天的身手,不像是垂死之人,莫非本有痼疾,追逐間牽動了傷勢?」樂之揚不便細說,點頭說:「也許是吧。」又問,「秋大娘,那天以後,你還見過和我一起的女孩兒嗎?」 「女扮男裝的那位麼?」秋濤輕輕搖頭,「我回來之時,她已經不在了。怎麼?你們失散了麼?那也無妨,她是太昊谷的高足,武功高你許多。唔,無怪你那一刺有『奕星劍』的風骨,想也是那姑娘教給你的吧。」她打量樂之揚一眼,面露不悅,「你這孩子真怪,見了我也不相認,偷偷摸摸,惹出老大的誤會!」樂之揚撓頭說:「我只是好奇,秋大娘這樣的武功,為何甘願在夫子廟賣藝?」秋濤淡淡說道:「武功又不能當飯吃。武功再高,也要生活,倘若不偷不搶,就只好賣賣泥人咯。」她說這話時目光閃動,分明言不由衷。 秋濤又問他在哪一間道觀出家,樂之揚如實說是陽明觀。秋濤驚訝道:「那可是皇家道觀。唔,陽明觀和太昊谷大有淵源你去做道士,是想找那小姑娘麼?」這一猜雖不中也不遠,樂之揚只好點頭稱是。 「你真是癡心之人。」秋濤歎一口氣,「那女孩兒我見猶憐,的確不可錯過。小傢伙,你我也算有緣,但有用得著的地方,你只管開口就是。我行蹤不定,你若要找我,拿這個去玄武湖邊找『千秋閣』的方掌櫃。」她從擔子裡取出一團白泥,捏了一隻波斯小貓,交到樂之揚的手裡。 樂之揚看那泥貓,但覺眼熟,回想起來,竟與河邊女子的貓兒有一些神似,但聽秋濤又說:「本派行事,不為世俗所容。為免你受到牽連,今晚之事最好忘掉。』 她絕口不提「靈道石魚」,樂之揚心中大叫「慚愧」,自己遮遮掩掩,真是小人之心,看起來,世間並非人人都是張天意和趙世雄,只看秋濤的神氣,分明未將石魚放在眼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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