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四十一


  老道士屈指彈劍,朗聲長笑道:「正宗偏流,本是無常,貧道並不放在心上。不過我若勝了,又當如何?」

  雲虛淡淡說道:「任你兩人離開。」不待席應真答話,樂之揚搶著說:「不行,你還得解開席道長的『逆陽指,。」

  雲虛看他一眼,冷笑道:「他若真有本事,為何不自己解開?」樂之揚一愣,還要爭辯,席應真拍拍他肩,笑道:「小子,越描越黑,再說只會丟人出醜。」

  樂之揚看他面容,只覺心中一酸,眼眶登時紅了,澀聲說道:「席道長,你、你……」席應真搖了搖頭,截斷他的話頭道:「大敵當前,不可弱了自家的氣勢。」

  樂之揚無言以對,心中亂成一團,席應真敗了難免死傷,勝瞭解不開「逆陽指」的禁制,仍是性命不保。老道士挺身出戰,根本就是捨棄自身,來換樂之揚的雙手雙眼。想到這兒,樂之揚一咬牙,跨上一步,攔在席應真身前,大聲說道:「雲虛,你不就是要我的眼睛雙手嗎?我給你就是了。」說完一揚手,兩根指頭插向雙目。

  席應真吃了一驚,他眼疾手快,一指點出,樂之揚只覺後心一痛,登時渾身麻痹,指尖到了眉睫,再也插不下去。

  席應真將他抓起,丟到一邊,沖雲虛笑道:「小孩子說胡話,不可當真,此次比鬥,只是你我二人,以雲島王的身份,未分勝負之前,想必不會牽扯旁人。」

  雲虛聽出他話中之意,也暗暗欣賞樂之揚的義氣,點頭說:「好,未分勝負之前,我東島之人,誰也不許跟樂之揚為難。」說到這兒,眼裡神光進出,在明鬥的臉上轉了一轉,明鬥板著面孔,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兩人握劍在手,徐徐邁步向前,眾人望著二人逼近,均是屏息凝神,唯恐稍一疏忽,就漏過這一對大高手的精妙招式。

  一時間,鼇頭磯上落針可聞,只有淒淒海風若有若無。就在這時,忽聽砰然震耳,遠方的海面上傳來了一聲炮響。

  眾人應聲望去,海面上駛來一艘大船,雪白的船帆上赫然繡了一頭金色嘼龍。金_髦龍是東島的標記,而今東島弟子盡在島上,如何又來了一艘海船?眾人無不驚疑,雲、席二人也忘了比劍,定眼望著來船。又聽兩聲炮響,船尾的青煙盤旋而上,船頭破開海水,迎著鼇頭磯筆直駛來。

  不久船到近前,一名白衣僧人站在船頭,手持一副鐵錨,呼呼呼當空揮舞。將到岸邊,和尚縱聲長笑,揮手一擲,鐵錨化為一道烏光,好比逶迤飛蛇,噹啷一聲,勾住鼇頭磯上的一塊岩石。

  島上之人無不動容,船在海邊,距離磯石足有二十餘丈,看這鐵錨,少說也有百斤,縱有投石機械也難以投到此間,更別說僧人赤手空拳了,單憑這一份神力,也足以傲視當今。

  正駭異,船頭人影晃動,一個黑衣人飄然縱起,踏著繩索飛奔而上,腳下輕快自如,勝過平地奔走,與其說是奔跑,不如說是飛行,一身黑袍迎風鼓蕩,就像是一隻展翅高飛的蒼鷹。

  這一路輕功也很驚人,眾人無不屏住呼吸,仿佛呼出一口大氣,就能將這人從鐵索上吹走。

  轉眼之間,那人已到近前,卻是一個黑袍散發的年輕男子,體格瘦削,臉色蒼白,目光淩厲如刀,透出一股邪氣男子手捧一張拜帖,眼珠一轉,揚聲叫道:「雲虛島王何在?」聲如刀劍交鳴,聽來十分刺耳。

  雲虛皺眉道:「我就是,足下是誰?」

  男子笑而不答,忽地鼓起兩腮,吹出一口長氣,帖子向前飛出,仿佛一隻手托著,平平送到雲虛面前。

  人群一陣騷動,這張帖子全為男子的內息推送,倘若只是送出帖子,在場不少人也能做到,但要這麼舉輕若重,放眼島上,做得到的人也沒有幾個。

  雲虛不動聲色,接過拜帖掃了一眼,忽又抬起頭來,淡淡說道:「帖子上說,釋家東歸本島,參與鼇頭論劍,但看足下的功夫,跟釋家似乎沒什麼關係。」

  眾人無不吃驚,釋家離島已久,多年來不聞消息,今日先是樂之揚使出釋家的「內學」,如今又有人送上拜帖,難道說釋家不忿百年舊怨,打算裡應外合,一舉顛覆東島?樂之揚與席應真也很驚訝,他們得到釋家武學不過湊巧,沒想到真的有人送來了釋家的拜帖,這麼一來,陰謀顛覆的罪名那是賴也賴不掉了。樂之揚只覺懊惱,偷偷看了葉靈蘇一眼,女子也正默默看著他,面紗微微抖動,眼裡透出一股冷意。

  樂之揚暗暗叫屈,可又無從解釋,只見黑衣人笑了笑,大刺刺拱手道:「島王法眼無差,小可竺因風,不過是跑腿送信之人,確與釋家沒有關係。」

  雲虛正要說話,席應真忽道:「穿黑衣的小子,你剛才的輕功可是『淩虛渡劫』?」

  竺因風負手而笑,席應真盯著他說道:「奇了怪了,燕然山的弟子,什麼時候跟釋家混在一起了?」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驚怒,楊風來厲聲叫道:「什麼?這小子是燕然山的孽畜?好大的膽子,竟敢離了漠北,跑到我東島來送死!」

  其他人也是滿面怒氣。東島弟子無一不知燕然山的大名,除了朱元璋和梁思禽,二十年前,漠北燕然山也是東島的一大死敵。

  燕然山的武功源自當年的「黑水一怪」蕭幹絕,蕭千絕戰死天機宮以後,二弟子伯顏繼承其衣缽,守護大元皇室,故而當年元廷之中不乏黑水高手。後來元人敗亡,黑水高手護送元帝逃亡北方,幾經輾轉,落腳在燕然山中,從此以山為號,開宗立派,威震漠北。

  蕭千絕和雲家本有家仇。伯顏身為大元丞相,席捲三吳,滅亡大宋,雙方之間又添了一層國恨。伯顏死後,門人秉承其志,長年與東島高手為敵,百餘年來,雙方多次交鋒,結下不少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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