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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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虛不由一愣,他心中遲疑,嘯聲隨之一弱,但聽玉笛耍了一個花腔,樂之揚又向前跨出一步,這麼邊吹邊走,轉眼之間,兩人相距已不過五尺。笛聲戛然而止,樂之揚收起笛子,突地睜眼大喝,一拳送出,拳風颯颯,吹起雲虛的衣角。 人群裡發出一陣驚呼。雲虛若無其事,身子微微一扭,樂之揚登時一拳走空,拳頭嗖的一聲貼著他的胸前掠了過去。 樂之揚心頭一沉,變拳為爪,拿向雲虛的心口。這一抓出自釋家「捕鯨手」,顧名思義,爪勢涵蓋甚廣,大如巨鯨也難以逃脫。可是雲虛不慌不忙,身子隨著他的爪勢轉動,猶如狂風折柳,彎折成一個極大的弧度,樂之揚的指尖從他胸前掠過,差了半分,又沒碰著他的衣衫。 樂之揚大喝一聲,變爪為掌,使一招「分江辟海」,左掌如鳥翅劃水,向下狠狠斬落。雲虛的身子應掌下沉,頃刻之間,後背幾乎貼上地面。樂之揚料想不到,這一掌登時劈空,他想也不想,一矮身,「無定腳」貼地掃出,心想雲虛身在地上,斷然躲不過這旋風一般的腿勢。 雲虛哼了一聲,雙腳像是裝了機簧,整個人「嗖」地彈起數尺,身法飄如浮雲,儼如躺在樂之揚的腿上。樂之揚一腳踢空,眼看又是差之毫釐,不由心中一急,雙手撐地,兩腿齊出,趁著雲虛身在半空,沖著他一陣亂踢。 雲虛身如魚龍翻騰,淩空轉折,似落又起,快得叫人看不清其中的變化。樂之揚明明見他在彼,踢出之時,雲虛忽又到了別處,故而腳腳落空,招招無果,以至於樂之揚的心裡生出錯覺,雲虛壓根兒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影,無論如何踢他,不過都是徒勞。 雙方攻防之快,直如流光魅影,其中驚險百出,看得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樂之揚一口氣攻出了不知幾腳幾腿,忽地真氣用盡,只好翻身跳開,不及站穩,又聽彩聲雷動,定眼看去,雲虛袖手站在原地,神情淡漠,儼然從未動過。 兩人目光相接,雲虛冷冷說道:「這是第幾招?」樂之揚一愣,默默數來,剛才連出八腿,算上之前的一招「忘憂拳」、一招「捕鯨手」、一記「鯤鵬掌」,十招之數還過其一,想到這兒,樂之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十招已過,輪到我了!」雲虛一聲銳喝,忽地晃身而出,揚起右掌向下拍落。這一招不快不慢,眨眼之間,樂之揚至少想出了七八個破解的法子,當即使一招「扶搖九天」,旋身縱起,雙掌有如飛鳥鼓翅,刷刷刷向前劈出。 雲虛看著掌來,不閃不避,右手輕輕一晃,從樂之揚的掌影間飄然穿過,有如一縷輕煙,點向他的心口。 樂之揚吃了一驚,回掌抵擋,冷不防雲虛回手一勾,纏住他的手腕。樂之揚未及擺脫,便聽哢嚓一聲,一股劇痛直鑽入腦,不由得奮力收手,蹬蹬蹬連退三步,站穩時低頭一看,右手手腕已經脫臼。 雲虛也覺詫異,剛才這一下,本想將樂之揚的右手活活擰下,誰知著手之時,少年的肌膚上生出一股神妙潛力,滑如油脂活鯉,硬生生從他手中掙脫。 饒是如此,脫臼之痛仍是非同小可,樂之揚捧著斷手,冷汗順著額頭滾滾落下。雲虛冷冷瞧他,忽道:「還有一隻手,兩隻眼睛……」 樂之揚打了個突,不自禁後退一步,立足未穩,狂風撲面,也不見雲虛動作,人已到了他的身前,右手如毒蛇出洞,食中二指刺向他的雙眼。 這一蔔快比閃電,樂之揚別說動手,轉念也是不及。一時之間,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任由手指逼近,木呆呆有如一尊泥像。 這時忽聽咻的一聲,樂之揚眼前一花,雲虛的指尖突然消失。 他定一定神,揉眼望去,雲虛站在遠處,滿臉怒氣,右手徐徐攤開,掌心多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樂之揚望著棋子,不覺心跳加劇。忽聽一聲長笑,聲如虎嘯龍吟,遠處燕子洞的海燕也受了驚擾,呼啦啦沖天而起,盤旋島嶼上空,有如一片黑雲。 雲虛皺起眉頭,掉頭看去,只見席應真襟袖灑落,越過眾人漫步走來。他久困谷底,豐神不減,一身破衣敝履,也掩不住瀟灑之態、雋朗之神。 樂之揚保住雙眼,喜極忘形,忽地一跳而出,扯住老道士的衣袖,大聲笑道:「席道長,你怎麼來了?」 眾人見他二人相識,均是不勝驚怪。席應真瞪著樂之揚佯怒道:「我若不來,你這雙招子可就叫人挖出來喂魚了。」 樂之揚素來心寬,一脫大難,忽又神氣起來,笑嘻嘻說道:「眼睛瞎了還有耳朵嘴巴,大不了我去秦淮河賣唱,到時候道長只管來聽,唱錯一句,罰酒三杯。」 席應真被迫出面,心中原本無奈,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笑駡道:「好小子,罰酒三杯,那不是便宜你了?」 兩人自顧談笑,旁若無人,東島眾人看在眼裡,均是心生怒氣,雲虛沉默時許,忽地說道:「席應真,你跟這小子有何瓜葛?」 席應真笑道:「實不相瞞,他的武功算是貧道教的。」雲虛冷笑道:「你騙誰?太吳穀的掌門,傳的卻是我靈鼇島的武功?」 席應真搖頭道:「此事別有奧妙,貧道不便細說,這孩子與我有羋師之份,還請雲島王高抬貴手。」 雲虛兩眼望天,冷冷說道:「憑什麼?」席應真看他片刻,歎道:「這麼說,島王是不肯放手了?」雲虛冷冷道:「我跟他有言在先,我輸了任他離開,他輸了,就得交出雙手雙眼。」他略略一頓,面露譏諷,「老道士,這樣吧,我看你薄面,由你來動手,只要廢了他的爪子招子,這件事我就不再深究。」 席應真白眉軒舉,面有怒色,冷笑道:「姓雲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雲虛跨出一步,冷笑道:「我欺了你又如何?」 席應真哼了一聲,抓起樂之揚的手腕一擰一送,扶正脫臼的關節,轉過身來,朗聲說道:「雲虛,你在燕子洞裡耍詐勝出,可說是勝之不武,今天貧道不才,想要向你請教幾招劍術。」 雲虛點頭道:「我也早有此意,你我兩派同源異流,並稱於世,今日正好比一比,看誰才是公羊劍意的正宗。」 席應真笑笑,忽一回頭,向後掠出,經過一名東島弟子身邊,嗆啷一聲,將他腰間長劍拔了出來,晃身之間又回到原地。這一來一去快不可言,那弟子杲呆站在原地,恍若一尊泥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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