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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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聲出場的是「龜鏡流」的弟子杜周,兩年前他和樂之揚一同上島,那時年紀還小,如今已是英挺少年,一身青綢長衫,眉眼裡透著精神。他的對手是「千鱗流」的弟子曹源,二十出頭,長眉細眼,一身亮白短裝,看上去甚是剽悍。 兩人略一客套,動起手來。杜周使一路掌法,遊走飄忽,出手詭譎,才見他正面出手,身子飄然一轉,又繞到了對手身後,第一招未曾使足,第二掌忽又揮出。曹源則使一路拳法,出手不快不慢,只在原地打轉,無論杜周身在何處,拳頭總是指定對方。 樂之揚得他言傳身教,乃是世間少有的奇遇,兩年來的所見所聞,無一不是武學至理,見識眼光大大超出這些尋常弟子。他以席應真所傳的拳理心法,印證東島弟子的武功,好比用吳道子的名畫衡量初學者的塗鴉,自然感覺一無是處。 忽聽一陣鼓噪,樂之揚定眼看去。葉靈蘇排開眾人,走到場上迎風而立。東島上男多女少,葉靈蘇又是女子中的翹楚,此時衣發飛揚,縹緲如仙,眾人屏息而視,鼇頭磯上一時靜得出奇。 半晌無人出戰。花眠一皺頭,回頭叫道:「谷成鋒,你發什麼呆?」話一出口,一個少年男子走出人群,方臉大耳,滿面通紅,沖葉靈蘇行了個禮,小聲道:「谷成鋒見過葉師姐。」 葉靈蘇打量他一眼,說道:「小穀,你好啊。」谷成鋒偷看她一眼,咕噥說:「師姐,我認輸了吧?」葉靈蘇怪道:「還沒打呢,怎麼就認輸了?」谷成鋒苦笑說:「我若勝了師姐,心裡過意不去。」 葉靈蘇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你這麼說是篤定能勝過我了?」谷成鋒連連擺手:「哪裡話,我輸了是活該,萬一贏個一招半式,豈非大大的不敬?」 四周一片哄笑,葉靈蘇又羞又氣,啐道:「說什麼胡話?你全力出手,若有半點兒敷衍,我決不饒你。」 谷成鋒無可奈何,只好說:「還請師姐指點。」說完長吸一口氣,斜斜走出一步,這一步看似輕易,但卻跨過丈許,到了葉靈蘇身邊,左掌下沉,旋身揮出,一股猛烈掌風卷得少女衣袖飛舞。 人群中響起一片驚呼。谷成鋒比葉靈蘇還小兩歲,可是步法之奇、掌力之雄,均已登堂入室。雲虛也覺驚訝,伸手輕撚鬍鬚,目不轉睛地盯著二人。 葉靈蘇飄然一轉,讓過谷成鋒的掌力,纖手揮送,一股柔風飄出,掃中了谷成鋒的脈門。谷成鋒小臂酥麻,擰身一轉,到了葉靈蘇的身後,正要出掌,眼前忽地一空,少女繞到他的左側,素手穿袖而出,有如破雲之月,掃向他的左脅。 「好一招『流雲逝水』!」童耀稱讚未已,谷成鋒身子一縮,倒掠八尺,站立未穩,忽又竄上前來,刷刷刷攻出七掌八腿。 這兩下進退如風,攻勢更是淩厲。葉靈蘇身形一轉,後退兩步,雙掌左一掃,右一捺,看似漫不經意,卻將攻來的拳腳輕輕化解,在谷成鋒看來,少女儼然化為了一團虛影,打不中,也踢不著。 「這是什麼武功?」樂之揚的心中不勝吃驚,葉、穀二人攻守極快,破綻甚少,遠遠勝過其他弟子。 「你問葉靈蘇麼?」童耀隨口說道,「她使的是『水雲掌』,有行雲流水之妙。谷成鋒用的還是『三才歸元掌』,這小子在術數上下了不少苦功,比起杜周強了不少……」正說著,谷成鋒攻勢已衰,葉靈蘇身法變快,雙手輕輕一攏,帶起一片雪白的掌影,仿佛蒼煙入林,湧入谷成鋒的拳掌間隙。谷成鋒左躲右閃,也避不開那一片白影,仿佛一隻飛鳥,落入了一片雪白的網羅。 「氣蒸雲夢!」童耀脫口稱讚,「好一招氣蒸雲夢!」說話間,場上兩人一觸即分,葉靈蘇飄出數尺,落地站穩,谷成鋒形如醉酒,跌跌撞撞地倒退了一丈有餘,忽地雙腳一軟,撲通坐倒在地。 葉靈蘇走上前去,伸手笑道:「小穀,沒事麼?」谷成鋒的臉色紅裡透紫,縱身跳起,結結巴巴地說:「師姐掌法高明,我、我甘拜下風。」 葉靈蘇心中好笑,說道「小穀,你的武功也不差啊,再過兩年,也許就勝過我了,就是臉皮太薄,須得磨煉磨煉。」 「怎麼磨煉?」谷成鋒問道。 「當然是去石頭上磨了。」葉靈蘇眨了眨眼,「磨出一臉繭子,見了女兒家才不會臉紅。」 谷成鋒聽了將信將疑,忽聽四周哄笑,這才明白少女是在說笑,羞得無地自容,倉皇逃回本陣。雲虛一時莞爾,掉頭說道:「花眠,成鋒這孩子不錯,論劍結束以後,讓他來我的『玄黃居』吧!」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許多弟子盯著谷成鋒又羨又妒,花眠也笑道:「島王青眼相加,龜鏡流幸何如之,我先代小徒謝過了。」 谷成鋒輸了比鬥,仍能進入本島正宗,弟子們羡慕之餘,紛紛打起精神,一時間比鬥更加激烈,接連有人受傷。 又比了幾組,忽聽一聲鑼響,陽景走出人群,左顧右盼,面色倨傲。樂之揚正想他的對手是誰,忽見江小流一步一挨地走了出來。 樂之揚心中一涼,暗叫不妙。陽景的嘴角牽扯兩下,皮笑肉不笑地說:「江師弟,山不轉水轉,咱們又見面啦。」 江小流臉色蒼白,擺了個拳架一言不發。陽景微微冷笑,回頭看去,明鬥面皮緊繃,沖他點了點頭。 陽景心領神會,左掌朝下,右掌向前一攪,攪起一團旋風,掌風中隱隱生出吸力,正是「鯨息功」六大奇勁之一的「渦旋勁」。 江小流原本緊張,一覺掌風湧來,慌忙縱身跳開,陽景掌勢一沉,吸力更加厲害,有如一根無形繩索,扯住了江小流的雙腿。江小流暗暗吃驚,忙亂中左手一抖,袖子裡飛出一條細細的鐵鍊,順著吸力向前飛射,勢如一條軟槍,刺向陽景的小腹。 陽景面露獰笑,左掌呼地揮出,正是六大奇勁之一的「滔天炁」,這一股掌力與渦旋勁全然相反,有如一根柱子向外猛撞。江小流只覺掌心一熱,鐵鍊已被掌風攪亂,化為一道烏光,反向他自身掃來。江小流慌忙轉身,鐵鍊貼著耳輪飛過,帶起一溜血光。江小流忍痛咬牙,使出「龍遁」身法繞到一邊,右手一揮, 袖中又飛出一條鐵鍊,兩條鐵鍊有如二龍戲珠,忽合忽分地沖向陽景。 陽景輕哼一聲,右掌向前拍出,仍是「滔天炁」的功夫,鐵鍊落入掌力,忽又失去控制,向後反卷回去。 江小流慌忙低頭,這一次鐵鍊掠過頭頂,打散了他的髮髻。 他只覺頭皮發麻,手腕用力一抖,餘下的鐵鍊脫出袖口,刷刷刷長了一倍,在他頭上畫了一道圓弧,繞過陽景的掌風,嗖地纏向他的脖子。陽景掌力已出,不及回守,慌忙向後跳開,可是遲了一步,眼前烏光晃動,啪的一聲脆響,陽景白淨的面皮上多了一條長長的瘀痕。 陽景頭暈眼花,心中羞怒無比。他是鯨息流的首座弟子,對手卻是龍遁流裡面不入流的小混混,別說臉上中招,就是讓江小流碰上一片衣角,那也是奇恥大辱,當即想也不想,反手抓出,只聽金鐵交鳴,鐵鍊的一端被他抓在手裡。 陽景大喝一聲,潛運內勁,江小流登時虎口劇痛,鐵鍊脫手而出,刷刷兩下,反而將他的手臂纏住。江小流用力一掙,沒有掙脫鐵鍊,反被「渦旋勁」扯動,身不由己地向前竄出。 一眨眼,兩人相距不過數尺,江小流一咬牙,拳腳齊出。陽景一手抓著鐵鍊,一手上下格擋。兩人篤篤篤交手數招,江小流只覺陽景的肌膚生出一股古怪的吸力,拳腳落在上面,好比擊中流水,無處可以著力。正心驚,陽景右手收回,扯得他腳下虛浮,跟著左掌突出,呼地擊向他的胸口。江小流回手一攔,冷不防陽景左腳突起,踢中了他的小腹。 江小流痛得蜷縮起來,陽景不容他倒地,一拳擊中他的面門。 江小流鼻骨折斷,鮮血狂噴,躥起五尺來高,翻著跟鬥向後飛去。 身子還沒落地,陽景右手一扯,鐵鍊噹啷作響,江小流風箏似的又飛了回來。陽景站在原地,眼裡湧出一股殺氣。楊風來看出不妙,騰地站起,正要動手阻攔,忽見人影晃動,場上多了一個人,那人右手一招,將江小流一把抓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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