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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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事發之地是濠州,那是朱元璋龍興之地,你又說他相貌醜陋但氣魄驚人,臨危不亂而指揮若定,足見你對他十分佩服。道長這樣的人物,讓你佩服的人怕是不多,想來想去,也只有朱元璋了。」 席應真拍手笑道:「妙啊,又被你猜中了。可惜無酒,要不然當浮一大白。」 樂之揚笑道:「道長救了朱元璋,必然跟他做了朋友吧?」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席應真笑駡道,「他可是當今天子。天子無友,你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樂之揚知道席應真說話喜歡欲揚先抑,便笑道:「朱元璋那時還不是天子,若不廣交朋友,恐怕也得不了天下。」 席應真一怔,歎道:「鬼靈精,小小年紀,倒也頗通情理。不錯,我和他一見如故,兩人性子一起,當場拜了把子。」 樂之揚恍然道:「原來你們不是朋友,而是兄弟。」 「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席應真幽幽一歎,「他如今孤家寡人,什麼兄弟功臣,早已不在他眼裡了。」 樂之揚身在京城,自然一清二楚。這些年來,朱元璋誅戮功臣,動輒抄家滅族。樂之揚親眼見過,監斬官權杖一擲,無論男女老少,人頭滾做一地。他看過一次,就不想再瞧,倒是江小流興致頗高,每逢此等盛舉,總要興沖沖地去湊熱鬧。 「朱元璋邀我與他共圖大舉,我對打仗攻城興致缺失,但怕東島高手來犯,答應留在濠州為之警衛。前三天安然無事,到了第四日夜裡,東島高手果然來犯,一次來了六個,均被我仗劍殺退。過了兩日,又來了四個,這四人更加厲害,我一個收劍不住,刺死了其中一人。儘管兩次退敵,但來人一次比一次厲害,我心裡十分憂慮,朝夕警戒,不敢鬆懈。 「到了第八天晚上,來了兩個老者,武功高得出奇,雖不是四尊之流,但也是元老一輩的人物。我與他們在校場上交手,以一敵二,苦苦支撐。眼看要輸,忽聽有男子在高處發笑,我抬頭一看,旗杆頂上筆直站立一人。那旗杆有四丈來高,這人何時到了杆頂,我們三個均無所覺。這份能耐神出鬼沒也不足形容,東島二老害怕是我伏下的幫手,其中一人右掌突出,出其不意地將旗杆打斷。這一招十分狠毒,旗杆周圍空曠無依,那人無處立足,必定活活摔死。」 「哎呀。」樂之揚輕叫一聲,「那麼他摔死了嗎?」 「說也奇怪,旗杆轟然倒下,那人卻沒隨之墜落。我定眼一看,不勝駭異,該人高懸半空,晃悠悠飄然下落,落勢十分緩慢,不像是血肉之軀,倒像是一隻空具人形的風箏。等到那人飄落在地,我仔細再瞧,他十分年輕,頂多不過二十出頭。」 「你說他是人?」樂之揚大為訝異,「不是鬼魂兒嗎?」 席應真哈哈大笑,說道:「他當然是人,只是所練的武功十分奇絕,上天化鳥,入水化龍,有巧奪造化之力,妙參天地之功。」 「有這麼厲害的人?」樂之揚只覺在聽神話,心中難以置信。 「不但我驚訝,東島二老見他如此能為,也都驚疑不定。那年輕人笑著說:『你們二位這麼大年紀,不在東島納福,卻跑來中土搗亂。我跟蹤了你們三天,一路上作威作福,沒幹一件好事。那個島主雲燦,馭下不嚴,貽羞祖先,你們如果還有一些廉恥,乖乖離開此間,逃回東島反省。』兩個老的聽說他跟蹤了三天,心中均是不信,一人說:『你這小子,大言不慚,那你說說,我們這三天又幹了什麼?』 「年輕人笑著說:『第一天晚上,二位人老心紅,在集慶(今南京)嫖娼,不付嫖資不說,還把人家鴇兒打成了重傷;第二天早上,這位老兄馬失前蹄,轉身搶了一匹駿馬,馬主人稍有反抗,被你一腳踢斷了左腿;就在今天中午,一群饑民向你們乞討,結果你們兩掌掃過去,重傷三人,輕傷四人,其中一人若非我救治,恐怕連性命也保不住。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們此來不是兩人,而是三人,二位負責誘開這位小道±,另一位則去暗殺濠州城的大將。 「我一聽這話,震驚莫名。東島二老的臉色卻很難看,其中一人叫道:『我那兄弟,你將他怎麼樣了?』年輕人笑道:『也沒怎麼樣,剛才我將他掛在旗幟下面吹風,接著旗杆莫名其妙地倒了,再後來麼,我也不知道了。』那兩人臉色慘變,慌忙搶上前去,旗幟下果然蓋了一人,想是被年輕人擒住,點了穴道,掛在旗杆上面,方才隨之倒下,頭開腦裂,活活摔死了。我見這情形,大大松了一口氣,東島二老誤殺同門,悲憤莫名,跳起來向年輕人狠下毒手。我怕年輕人吃虧,正想提劍相助。誰知雙方一個照面,東島二老就已雙雙倒下,至於年輕人如何出手,我也沒有看清楚。」樂之揚衝口問道:「這人是誰,這麼厲害?」 席應真肅然道:「這人姓梁,大號思禽!」 「他還活著麼?」樂之揚又問。 「當然活著!」席應真聲音一揚,「只因他活著,三十年來,雲虛沒敢踏出東島半步。」 「好厲害!」樂之揚脫口驚呼。 席應真呵呵一笑,接著說道:「梁思禽制服二老,並未狠下殺手,又將他們放了,臨別時說:『你們替我向雲燦帶話,而今天下大亂,理應除暴安良、匡救時弊。他若良知未泯,最好約束島眾,如不然,老天爺也不饒他。』二老對視一眼,問道:『你姓甚名誰?功夫打哪兒學的?』梁思禽說:『我姓梁,從海外來。』那兩人臉色大變,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就連同門的屍體也丟下不管了。我心中感激,上前與梁思禽結識,交談之下,才知此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學究天人、才智卓絕,更有匡扶宇內之志,於是將他引入朱元璋麾下,但他天性淡泊,不願為官為將,從始至終只願做個幕僚。後來掃滅群雄,梁思禽出奇計、造神機,出力甚大。東島群雄連戰皆北,心裡都很明白,梁思禽一日不除,勝過朱元璋都是妄想,於是雲燦下了戰書,邀他來東島決一死戰。」 「他一個人麼?」樂之揚不勝驚訝。 「我本想陪他前往,但他說對方言而無信,未必不會調虎離山,讓我留在朱元璋身邊,以防東島暗算,所以後面的事情我也未曾親見。只是事後聽說,他孤身赴約,橫渡滄海,敗盡東島高手,並在鼇頭磯之上裂石成紋,寫下了『有不諧者吾擊之』七個巨字。」 樂之揚連連咋舌:「島前那一行字是他寫的,難怪,難怪。」 席應真道:「從那一戰以後,東島一蹶不振,雲燦連傷帶氣,不久一命嗚呼,臨死前叮囑兒子雲虛,讓他為自己報仇。後來雲虛劍法有成,十年之中,向梁思禽挑戰了三次,結果全都大敗。第三次他返回東島,一氣之下,發下毒誓,若不練成打敗梁思禽的武功,終此一生,決不踏出東島半步。」(笑死) 樂之揚拍手笑道:「無怪雲虛一臉苦相,原來是個大大的輸家。」(應該是苦逼相) 「梁思禽天下無敵,輸給他也不丟人。」席應真淡淡說道,「雲虛生平對敵,也只輸過這三次。放眼天下,能和他比肩的人物,決不超過五位。」 「哪五位?」樂之揚倍感好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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