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昆侖2:純陽卷 | 上頁 下頁
十七


  話音未落,便聽廟外一聲弓弦脆響,兩支火雷飛射而入。九如長身而起,手中木棒一揚,火雷被他棒風一激,倏然偏轉,打在牆上,頓時炸出兩個窟窿,九如笑道:「老色鬼,你越發不長進了,不敢真刀真槍,卻與和尚放鞭炮耍子?」

  卻聽楚仙流冷聲道:「雷公堡的事情與楚某無干,再說此等雕蟲小技,難得住你麼?若是怕了,出來便是。」九如笑道:「怕什麼。和尚說不出來,就不出來。」說話之際,又有十余枚火雷射入廟內。九如烏木棒接連揮出,一一撥開。四周巨響轟鳴,碎屑四濺,土地廟搖搖欲墜,柳鶯鶯心急,正欲沖出,不防九如將她後心一把拿住,笑道:「大人打架,小娃娃只管瞧著。」揮手將她塞入鐘內。覷見梁蕭抓起鉉元劍,便要衝出,又笑道:「你也進來。」一把揪住,梁蕭方要掙扎,眼前一黑,也被拋入銅鐘之內,與柳鶯鶯擠成一團。數枚火雷打在鐘上,連聲爆裂。

  柳鶯鶯被梁蕭一擠,又羞又急,反手打他一拳,想將他推出鐘外,拳上用了內家真力。梁蕭甚覺疼痛,回肘反擊,但銅鐘狹小,二人拳腳扭在一處,施展不開,忽地身子一震,天旋地轉,原來那銅鐘被九如一推,滾動起來。二人皆是不防,柳鶯鶯身子一仰,梁蕭則向前一撲,兩人頓時抱在一起,柳鶯鶯嗔道:「小色……」鬼字還沒出口,梁蕭一不小心,嘴唇緊緊封住她的櫻口。

  二人都是一驚,柳鶯鶯掙扎兩下,嚶的一聲,身子忽地軟了,好似一團寒冰,融進梁蕭懷裡,眨眼間化為一泓春水。梁蕭背她逃命時,彼此耳鬢廝磨,早已動情,但如此對面摟抱,卻是頭一遭,只覺柳鶯鶯身如溫香軟玉,火熱光潤,柔若無骨,陣陣少女體香,中人欲醉。梁蕭身子似要爆炸開來,心兒酥癢難禁,恨不得一把掏將出來。一時間,兩個少年男女神魂顛倒,只覺便是天塌下來,也不願分開。

  忽然間,一聲巨響,巨鐘又是猛地一震。梁蕭身形一仰,柳鶯鶯又壓在他身上,二人心中慌亂,又緊緊摟住。梁蕭情竇初開,柳鶯鶯也是芳心暗許。一時間,逼仄鐘內,竟然充滿了盎然春意。

  九如萬不料會生出如此變故,只顧全神對敵,左手滾鐘,右手烏木棒指南打北,只聽嗖嗖之聲不絕,火雷大都被撥得飛出廟外,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忽聽幾聲慘叫,原來施放火雷的雷公堡弟子反被火雷炸傷。只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雷公堡技窮了,且看仙流公的本事。」

  九如聽得分明,笑道:「雷行空你也來了?哈,俗話說得好:人不要臉,百事可為。」雷行空聽得摸不著頭腦,冷笑一聲。九如又撥開一枚火雷,鼻頭一抽,忽地臉色一變,叫道:「不好,糟糕,老色鬼,你這法子,太過無恥……」嘴裡大呼小叫,鼻子卻抽個不停,深吸慢吐,臉上神色既似陶醉又似為難,他在原地踱了幾步,驀地下定決心,一頓足,叫道:「罷罷罷,和尚拗不過,算你老色鬼厲害。」推著巨鐘,轟轟隆隆奔到廟外。

  雷震早已候著,見狀舞起流星大錘,向九如擊來。九如大笑一聲,揮棒磕中錘身,鐵錘倏地反卷回去,雷震虎口迸裂,鐵錘嗖地飛出,砸斷道旁兩棵大樹。雷震被這神力一帶,隕星般向後落去。

  忽然間,一道人影斜刺裡躥出,將雷震淩空托住,其速不減,掠地而行,反手將雷震拋在一旁,只一晃,便到九如身前,左拳擊出,拳未擊到,拳上勁風已激得銅鐘發出嗡然異響。鐘內二人只覺心頭煩惡,情欲消退,皆想道:「我在做什麼?」忽聽鐘外一聲悶哼,九如嘖嘖道:「雷行空,十年不見,你卻無甚長進!」驀地將鐘一拍,朗笑道:「兩個小傢伙,還不出來?」兩人羞窘至極,但若不出去,更是欲蓋彌彰。梁蕭無奈,當先鑽出巨鐘,柳鶯鶯略整衣衫,方才出來。卻見四周稀稀落落,圍了數十人之多。

  九如瞧他二人面紅耳赤,衣冠不整,心中大是驚疑,再見柳鶯鶯鬟亂釵橫,眉間春色未褪,不由恍然笑道:「奇了,和尚一招不慎,竟然做了個便宜媒人,呵呵,二位將來成親,那盅謝媒酒,和尚可不能不喝。」柳鶯鶯羞窘無地,頓足嗔道:「臭禿驢,全都怪你,再嚼舌根,我……我拿老大的耳刮子打你。」九如搖頭道:「有道是君子不欺暗室,而窈窕淑女,亦當自守矜嚴,如此看來,你這姓梁的小子不是君子,你這小丫頭更不算淑女。哈哈,自個兒定力不濟,卻來怪和尚麼?」他口無遮攔,當眾說個一清二楚,直氣得柳鶯鶯俏臉煞白,只是心裡有鬼,罵也不是,辯也不是,一時抿著小嘴,說不出話。梁蕭轉眼望著她色如菡萏、吹彈破的雙頰,想到鐘內情形,又覺渾身火熱,心跳加劇。

  眾人觀其形,聽其言,略略猜出端倪。楚羽想到兒子慘狀,一時眼中噴火,咬牙道:「小賤人真不要臉,盡會勾引男人!」柳鶯鶯臉色一變,叱道:「你罵誰?」楚羽冷笑道:「就罵你,你勾引我家星兒在先,現又搭上這個小子。」梁蕭挺身欲上,卻被柳鶯鶯伸手推開,冷笑道:「好啊,雷星既是你兒子,咱們就說個明白。哼,你那寶貝兒子仗著一點兒微末武功,在太湖邊當眾對漁家女施暴,被我撞見,本想取他狗頭,誰料他還有幾分機靈,吃了我一記梭羅指,便跳水逃命去了。哼,我且問你,你生了兒子,專教他污辱良家婦女麼?」楚羽氣得面紅如血,厲聲道:「你……你血口噴人,你傷了人,還要毀人名聲麼?」

  柳鶯鶯手按纖腰,嗓音拔得更高,清脆爽利,好似銀鈴搖響:「這件事兒,太湖上親眼瞧見的船家,沒一百也有八十!你若舌頭沒爛,兩耳沒聾,不妨去打聽打聽,瞧你寶貝兒子是個什麼名聲?」楚羽頓時語塞,與雷震對視一眼,心中好不忐忑。他二人深知兒子的脾性,楚羽對兒子自幼嬌縱,雷星深得母寵,長成後風流成性,多曾淫辱丫環侍女,戲弄堡中女眷,但都被楚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以這回做出此等事來,委實不足為奇。設若柳鶯鶯所言屬實,前去打聽,徒自辱沒了家聲。

  何嵩陽眼見雷震夫婦無言以答,哈哈一笑,越眾而出,拱手道:「柳姑娘,何某近日窘迫,欲向您老討些銀子花花!」柳鶯鶯淡淡笑道:「好啊,你要多少銀子?」何嵩陽笑道:「不多,七八百萬兩而已!」眾人聞言,無不大驚。

  柳鶯鶯雙手一攤,笑道:「你瞧我有那麼多銀子麼?」何嵩陽仍笑得一團和氣,說道:「姑娘穿窬過牆,連皇宮大內也不放過。別說金珠車載斗量,僅是那十多樣丹青寶鼎,便是無價之寶。既然闊綽如此,姑娘又何須小氣?」柳鶯鶯笑道:「早先確是有不少寶貝,但沿途江西大水、徽州蝗災,我一路流水價地使將過去,到得這裡麼……」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含笑道,「半分銀子也沒有啦!」何嵩陽一愣,乾笑道:「哈哈,姑娘消遣在下麼?嘿,若是還不出銀子,江洋大盜可是千刀萬剮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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