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滄海Ⅳ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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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碎 白湘瑤見二人去遠,方要轉身,忽覺有人拉扯自己衣襟,低頭一看,卻是那名乞丐,他滿手泥汙,頓在白湘瑤衣襟上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手印。白湘瑤大皺眉頭,忍氣道:「你做什麼?」 穀縝憨憨地道:「我要說話。」白湘瑤心中怪訝,問道:「說什麼話?」 穀縝道:「我什麼話都會說,人話,狗話,豬話,鳥話,樣樣都會的。」天部眾人均是大笑,均想:「這傻子答得有趣。」 沈秀生平最愛戲弄弱者,當即笑道:「你會說豬話,狗話,會不會學狗爬?」穀縝傻笑道:「會呀會呀,我爬給你看……」說著當真手腳著地,如狗兒般爬向沈秀,邊爬邊笑。 眾人見狀,齊齊發笑。沈秀志得意滿,見了這麼一個活寶,有心取樂,搖扇笑道:「好好,乖狗兒,再叫我一聲好爺爺,我給你糖吃。」 穀縝嘻嘻笑道:「我爺爺又老又醜,公子哥哥卻長得好看,就像我媽一樣……」沈秀初時聽這傻乞丐贊自己好看,甚是得意,但聽到後面一句,卻是一愣,隨即四周一寂,天部眾人忍俊不禁,哄然大笑。沈秀臉色陡沉,怒道:「臭乞丐,你想死麼?」穀縝笑道:「我不想死,我想騎大馬,公子哥哥,你借我騎一騎好不好?」 沈秀勃然大怒,飛起一腳,想要踢死穀縝,不料穀縝忽往左閃。沈秀一腳踢空,暗叫不好,目光方轉,那「乞丐」恰似換了一人,身如疾電,已向右縱,兩旁天部弟子阻攔不及,抬眼之時,穀縝已跨在沈秀頸上,左手扣住沈秀咽喉,右手二指如鉤,扣住沈秀雙目。 沈秀雙眼劇痛,耳聽得穀縝吃吃笑道:「公子哥哥,動不得,你若一動,可就成了瞎子。」這幾句話,穀縝再沒掩飾嗓音,沈秀聽得耳熟,心念一轉,脫口叫道:「是,是你。」 穀縝笑道:「是我,是我。」話音方落,沈秀「天突穴」一痛,身子軟麻,心中悔恨交加,亦覺意外,不知谷縝從何而來,又為何這副裝扮,竟然騙過自己。 穀縝這一擊醞釀已久,時機把握更是精准,正是沈秀志得意滿,心神鬆懈之時,然後又一面裝瘋賣傻,撩得沈秀心浮意躁,才突然使出「貓王步」,沈秀從未見過此等怪招,措手不及,竟被制住。 穀縝哈哈大笑,施妙妙、谷萍兒亦聽出是他,喜極而呼,一個叫「壞東西」、一個叫「縝哥哥」。穀縝沖二人笑笑,向沈秀道:「沈兄,還不放人?」沈秀怒道:「放屁還差不多。」 穀縝早已看穿了此人,知道他嘴裡雖硬,骨子裡卻最為貪生怕死,當即笑道:「既然如此,先借沈兄一隻眼睛?」沈秀不由打個哆嗦,怒道:「眼睛也能借麼?」穀縝笑道:「不打緊,我先借來把玩把玩,再還給沈兄便是。」 沈秀臉色發白,胸口急劇起伏,呼呼喘氣半晌,怒哼道:「我放了這兩個女子,你須得放我。」穀縝笑道:「要不這樣,我借你兩隻眼睛罷,你什麼時候放人,我什麼時候還你,放一人我還一隻,放兩人,我盡數奉還。沈兄,如此可算公道?」 「去你媽的……」沈秀風度盡失,破口大駡,污言穢語不絕於口,天部眾人無不皺眉。谷縝卻任他謾駡,笑嘻嘻不做一聲,沈秀罵了半晌,未有回應,氣勢大餒,恨恨啐道:「我若放了人,你如何對我?」穀縝笑了笑,道:「我保你不死。」 沈秀略一沉默,驀地咬牙道:「好,放人。」 天部弟子不敢違命,稍一遲疑,放開施妙妙與谷萍兒,谷萍兒搶上前來,奪回「分潮劍」,舉手便刺沈秀心口,穀縝攔住道:「我答應不殺他。」谷萍兒小嘴一撅,怒哼道:「跟這種人,講什麼信義。」穀縝笑道:「信義卻是其次,你殺了他,誰能破這『天機雲錦陣』?」說著轉頭笑道:「白湘瑤,你那『玉蛟索』還在麼?」白湘瑤半嗔半喜,注視他片時,微微一笑,從袖裡取出「玉蛟索」,擲將過來。 穀縝接過,將沈秀攢馬蹄綁了,丟在馬背上,笑道:「有道是『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兄弟歷來知道,沈兄是難得的好人,最愛助人為樂,只可惜兄弟俗人一個,與佛無緣,是以沈兄也不必送到西天,但送個三五百里,我就歡喜不盡了。」 沈秀怒目以向,穀縝笑笑,叫聲「賊貓兒,出來。」只聽路邊樹叢裡喵的一聲,北落師門跳將出來,谷縝張手去抱,不想北落師門忽使「貓王步」,將他繞過,撲入谷萍兒懷中。谷萍兒驚喜不勝,撫著它淩亂長毛,連聲叫道:「粉獅子,粉獅子。」北落師門輕叫兩聲,舔著谷萍兒嬌嫩臉頰,逗得她咯咯直笑。 穀縝甚是悻悻,心中暗罵:「這賊貓兒不要臉,欺負我也夠了,見了女人卻裝好貓?」心中憤憤不平,哼了一聲,牽了馬匹,當先帶路,白湘瑤母女坐上馬車,施妙妙卻向一名天部弟子道:「把籃子還我。」她被擒之後,銀鯉籃子亦被奪走。那人只得將籃子送回,餘下弟子卻布下錦障,嚴加防備,怕她一得暗器,便翻臉傷人。 施妙妙本也存有此心,但想方才沈秀欲對自己無禮,天部弟子亦曾仗義執言,便微微冷笑,收了銀鱗,躍上馬背。 穀縝四人走了百十裡,天部弟子始終不即不離。施妙妙回頭瞧瞧,說道:「這群人老是跟著,太也可惡。」穀縝笑道:「這位沈兄若是死了還好,他們可以放開手腳,為他報仇;如今既然活著,他們勢必千方百計救他脫難,若不然,無法回去交差。」 谷萍兒道:「你想個法兒,將他們拋下。」穀縝搖頭道:「不成,不成。」谷萍兒怪道:「為什麼不成?」穀縝道:「後有追兵,你們就須多些顧慮,沒了這個顧慮,你們全力對付本人,那就糟糕極了。」 谷萍兒皺了皺眉,再不作聲,施妙妙心頭卻是一亂,她於危難之際重見穀縝,得他相救,驚喜不勝,沿途沉浸喜悅之中,此時經穀縝一說,才想起他仍是東島逃犯,自己身為五尊,始終是水火不容。想到這裡,心中的喜悅便被沖淡了大半。 入夜時,四人入宿客棧,谷縝將沈秀交給其他三人,自去沐浴更衣,回來時,但見沈秀滿臉青腫,穀縝故作驚訝道:「沈兄的臉怎麼啦?誰這麼大膽,竟敢欺侮沈兄?說出來,我給你出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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