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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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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音童子目光冷冷一掃,暗忖:「傷了他們,不怕引不出少林掌門。」口中已道:「大師們即不願通報,在下就為大師先奏一曲妙音……」 語聲未了,宏法僧身形已動,大喝道:「孽障,你與『靈音老君』有什麼淵源?」五指如抓,向靈音童子膝上古琴攫來。 「卜」地一聲,低沉的琴音,倏然晌起,宏法僧驟然感到滿凝真元的心田,被人拔動了一下,剛運的真元微微一帶,動若飄風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 只見靈音童子左手撫琴,右手拇食中三指靈巧的在弦上拔動著,口中冷冷道:「家師就是『靈音老君』!」 神志雖被震住,但尚未迷糊的三僧及「淮陽六鷹」大駭之下,同時抽出兵器,掠身撲出,但是這刹那,琴韻倏急,奇異的樂聲中,六鷹三僧轉眼神色如疑卻呆,木立當場。 「啊!這『西天佛吟』果然玄妙……我只輕彈最細的『羽』、『徵』二弦,對方竟就立到被制。」眼見這種情形,心頭大定,禁不住一股欣喜,尚存的一絲忐忑,頓時一掃而空。 「對了,我何不教他們自相殘殺,把少林掌門引出來……」隨著心念一轉,他徘徊在「羽」、「徵」二弦間的手指,突然跳到第三根「角」弦上! 於是飄浮於空中的琴音突然一變,低沉哀怨的調子,立刻變成一陣陣金戈鐵馬般的殺伐之音。 「淮陽六鷹」及少林宏字輩三僧,隨著琴聲,臉色也倏然起了變化,在他們腦海中幻浮起一幅萬馬嘶奔,槍矛如林,殺聲蔽天的廝殺景象。 驀地,「黑鷹」首先忍耐不住,一聲大吼,手中軟索鷹爪一招「飛鷹擢食」,向宏法僧飛去,身形如狂風一般撲近。 他這一心念幻浮而動,立刻影響了少林三僧的靜制工夫,宏緣僧大喝一聲,橫截而出,少林羅漢掌中一招「韋馱驅魔」掌風如濤,反向「黑鷹」猛劈而至。 鷹當鷹黑之一「飛鷹」纏著寵緣然,宏法僧獨鬥「懶瘋禿鷹」。「淮陽六鷹」中的「雕鷹」、「怒鷹」則合攻宏弘。 這是一場慘烈的打鬥,雙方的眼睛中,皆為幻象所迷,都把對方看成靈音童子,因此絕招迭出,恨不得把對方劈死在場。 一旁的靈音童子,卻端正地坐在地上,撫琴緩彈,狀極悠閒,對場中人生死,不聞不問,無動於衷。 這種詭奇的局面,任何人見了都會瞠目瞪眼。 驀地,場中響起一聲慘嚎、爪影掌濤中,一條人影挾著中血凌空飛起,砰然一聲,摔落二丈開外。靈音童子目光微抬,死的是「准陽六鷹」中的「怒鷹」。 這刹那,場中同時又響起一聲悶哼,只見宏弘僧被「雕鷹」索爪擊中面門,蹌踉退出七八步,血流如注,簡直成了一個血人。 原來人數雖為二與六之比,但少林三僧武功,究比「淮陽六鷹」高出一籌,他們神志雖迷,功力反倒未失,知道淮陽派的「飛鷹七爪」宜遠攻,忌敵欺身,宏弘僧三招一過,強行欺身,一掌「金剛禪功」,力劈「怒鷹」卻被「雕鷹」所趁,也受重傷。 時間不過盞茶光景,餘下的五鷹二僧搏戰更烈,靈音童子的手指也突然加疾在弦上拔動跳躍,「琤琤淙淙」的琴音隨來如飛瀑一般,狂瀉而出。 再下去的結果,不想可知,必然是兩敗俱傷,死傷隕盡之局,就在這緊張關頭,寺中驀地響起一聲大吼。 隨著這聲大吼,寺門中如風掠出一條人影,飄落立階,赫然是位白衣老僧。 「靈音童子」被這聲借先天罡氣發出的「金剛吼」震得幾乎把體內逆行的真氣迸發,大驚之下,慌忙凝住真元,停止彈琴,抬頭望去。 此刻場中拼搏的雙方均是神色一震,住手不動,迷於幻境的神志,似乎被這聲佛門大吼喝醒。 只見白衣老者目光一掃,厲聲道:「宏緣、宏法,這是怎麼一會事,你們瘋啦!」 寵法呆凝的目光並始轉動,望瞭望鮮血淋漓的四周,及躺在地上的師弟及死了的「怒鷹」,惶然落淚,唉地一聲,跪倒地上,悲聲道:「弟子該死,請掌門人慈悲……只因弟子受琴音所迷……」 白衣老僧臉色倏然一變,剛才他急急喝住那場自相殘殺的混戰,雖覺得琴音有異,卻沒有料到混戰系因琴音而起,此刻聞言不由大驚,目光立刻移視向盤膝坐于十步外的靈音童子,精光如電,一瞬不瞬,手一揮,示意宏法退立,口中朗誦一聲佛號,沉聲道:「施主好生面熟……」 「哈哈哈!」靈音童子一聲震天狂笑,端坐不動:「慧生掌門人,相隔二年難道就忘記了在下靈音童子麼?」 「哦!」慧生掌門人更加震驚了:「原來是你靈音施主,難怪在此挑釁,敢情是想一洗當年被拒之恨?」 「不錯,在下此來,正想要掌門人項上一顆人頭。」 少林掌門慧生大師神色又是一變,道:「這麼說,施主膝上之琴,所彈之曲,就是震動天下,造成滔天血腥的『西天佛吟』了?」 一旁駭懼交集的「黑鷹」連忙插口道:「掌門大師千萬別放過他,剛才他已說過是那『靈音老君』之徒……」 「不錯。」靈音童子冷冷接口道:「仙音神妙無方,俗人那有緣份消受,大師佛門高僧,在下要試試佛法是否有邊!」 「好孽障,四年前裘老施主傳訊之言,果然不錯,你如此毒辣,毫無人性,只怕天地難容,老衲今日容不得你生離少林。」 慧生大師的臉色,倏然變的難看已極,這是驚、怒、疑、懼的混合,然而他一提到那「掌震三岳」裘強,靈音童子心頭的煞機更濃,他冷冷一哼,道:「掌門大師,只要你能抵抗得住在下所奏玄音,一切自皆如你所願。」 抬手一指五鷹二僧道:「只是區區不想多斃無辜,大師還是先命他們進寺躲一躲吧!」 要知道靈音童子本性極為仁厚,剛才彈出四音之下,恨火已然大消,至於對少林掌門如此,只是為了師命,不得不爾。 慧生大師鼻中微微一哼,揮手喝道:「淮陽五位施主及緣、法二僧速速退人五層後院……」 「淮陽六鷹」剩下的五鷹早已吃過苦頭,一聽又要彈琴,慌慌抱起地上「怒鷹」屍體與挾著宏弘的緣、法二僧退入寺中。 此刻的慧生大師,神色倏又變得沉靜莊嚴無比,冷冷地道:「老衲現在洗耳恭聽,施主施為吧,本寺上代掌門死于令師之手,今日老衲如歸極樂,令師徒足可卑視天下,為所欲為了。」 靈音童子冷冷一笑,手指立刻在古琴上最細的一根弦上彈弄起來。 那仿佛來自天上,也好像來自地獄,虛無之音一起,慧生大師的白色僧衣倏然如氣鼓漲,口中響起一聲焚唱,目閃奇芒,緩緩向靈音童子欺近。 他那神威之態,猶如天神下降,奇亮的目光中蘊著一片祥和神光,似欲看穿人的心底。 靈音童子心頭一震,跳躍在「角」、「羽」二弦上的手指,急忙滑向外緣,急速撥到「宮」、「商」二弦上。 宮商二弦,聲如黃鐘大呂,於是低吟的琴音,倏然高亢回旋,像洶濤那樣的奔騰澎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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