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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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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輕翻,把那幾顆藥丸一顆一顆地倒回瓶中,然後牆上瓶塞抬手遞還了李存孝。 李存孝那裡剛接小白玉瓶,溫飛卿突然一聲輕歎道:「你把這瓶藥原封不動地還了她,也就等於拒她那片深情於千里之外,怕只怕這位『冰美人』要芳心片碎,柔腸寸斷了,我不敢說你做的不對,只是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你不願做那武林第一人,但這當世第一忍人的頭銜你是誰之不能,除之不掉的,一句話,鐵心石腸,你是當今第一忍人。」 李存孝苦笑了一聲,沒說話。 溫飛卿目光自窗欄上掃過,道:「日已上三竿,咱們可以走了。」 她站了起來,李存孝跟著站起來…… 「西湖」十景,景景醉人,李存孝跟溫飛卿急於到『金華』去,所以在『杭州』停也未停地便買舟逆江而上。 在風景中,代表江南風光,天地間最好的造物佳作,首推「富春江」! 晚唐詩人對於「富春江」曾經大加讚頌,其詩日:「水送山迎人富春,一川如畫晚晴新,雲低晚波帆未垂,潮落寒沙鳥下頻,未必柳間無謝客,也應花裡有秦人,嚴光萬古清風在,不敢停撓更問津。」 富春江一帶可以代表江南水送山迎的曲折形勢。 由「桐廬」逆流而上,至「連德」、「蘭豁」、「金華」,江山風帆往來,清底魚蝦長遊,最為寫意,朝霧夕暉,述不盡的煙雲奇彩,舟行其中,微波蕩漾,浪花四濺,峰迴路轉,時而水廓煙村,時而漁歌衰影,遙望遠處,水天相接,渾然一片,所謂「疑是山窮水盡已無路,忽而柳暗花明又一村」,曲曲折折,引人入勝。 船逆流而上行駛極慢,李存孝、溫飛卿並肩船頭,可以說盡覽「富春」風光,江風舉袂,指指點點,笑語如珠,男俊逸,女絕色,也不知引來多少目光,招來多少羨妒。 又是一天黃昏,船過「桐廬城」,穿入「七明矓」,李存孝、溫飛卿照例並立船頭看那風帆夕照,聽那漁歌唱晚,口聽那船尾船家高聲說道:「二位,前面就是嚴大夫釣魚臺,二位可要停船多看看?」 溫飛卿沒即時回答,她抬皓腕輕理雲發,嬌媚無限地轉臉望向李存孝。 李存孝含笑說道:「記得我對姑娘說過,姑娘走到那兒,我跟到那兒。」 溫飛卿嫣然一笑,嬌媚橫生,風韻酥人,立即揚聲說道:「船家,船能靠在釣台下麼?」 船家應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怕沒泊船處了。」 溫飛卿道:「怎麼,難道在釣台下泊的船那麼多麼?」 船家道:「姑娘請往前看,前面就是嚴大夫釣魚臺,看那兒泊了多少條船,咱們這條船怎麼擠得過去?」 溫飛卿轉眼前望,只見那「嚴子陵釣台」就在幾十丈外,釣台下泊滿了嚴桅小船,算算竟有十幾條之多,苦笑一聲,搖頭說道:「看來咱們是來遲了一步。」 李存孝道:「姑娘敢是要上釣台去。」 溫飛卿搖搖頭,說道:「那倒不必,瞻仰也就夠了。」 李存孝道:「那就不必泊在釣台下,只能看得見,何處不可泊船?」 溫飛卿笑了,道:一說得是。」 當即揚聲招呼船家隨意泊船。 這一帶水流緩慢,逆遊行船並不吃力,盞茶工夫不到,船已到了釣台下,船家把船靠在那些船隻之後泊下來。 溫飛卿目光自那些船隻上掃過,只見有的船上已升起了火,正在預備燒飯,她當即說道:「恐怕這些船都要在這兒過夜了。」 李存孝道:「凡在子陵釣台下泊船的,應該都是風雅之士,夜來月下,高坐子陵釣台之上,美酒一壺,酒菜幾味,聽江濤,看漁火,信手拈些詩料,該是人生一大快事。」 溫飛卿刹時意興飛揚,一點頭道:「真的,你這一說正說到我心裡去,我非上去坐坐不可,咱們藉這些船上岸如何?」 李存孝道:「一條一條踩著過去。」 溫飛卿「嗯」了一聲道:「這釣台離江面不過三四丈高低,縱掠上去憑你我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那會驚世駭俗,只有這麼一條一條地踩著過去了。」 李存孝倏然一笑,尚未說話。 只聽那釣台之上一個脆朗吟聲劃空而起「山色四時碧,溪光十裡清,嚴陵愛此景,下視漢公卿。」 吟聲索繞,久久不絕。 溫飛卿微微一怔,香唇邊隨即掠過一絲微微笑意。 李存孝抬眼上望,道:「這是那位…」 溫飛卿含笑截口說道:「你不是說凡泊船釣台下者,必風雅之士麼,這不就是風雅之上麼,人家已經捷足先登了,咱們快上去吧。」 一拉李存孝,向最近一條船邁去。 轉眼工夫之後,兩個人登上了子陵台,遠望,久陽紅遍,美景無限,近觀,若大一個子陵釣臺上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盤坐在釣台中央,面向碧水,背對青山,面前擺著壺一個,杯一隻,只見他不時舉杯,好不悠閒愜意。 這個人,文士裝束,雪白的一襲儒衫,著背影便見飄逸灑脫,超拔不凡,江風過處,衣袂輕飄,益似神仙中人。 只見他杯兒舉起,舉杯那雙手,手指修長,根根似玉,只聽他又自作脆朗輕吟:「歸江湖,得聖人之清,犯徐軒晃,天下就如焉。」 「誠然,」溫飛卿突然開口說道:「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那白衣文土倏揚輕咦道:「那位同好至此……」 一邊說話一邊轉過頭來。 ▼第四十四章 巧相逢 那白衣文土這一轉身,看得李存孝為之一怔,溫飛卿兩眼猛睜,輕輕嘆息出聲:「好俊逸的人品……」 果然,這白衣文土長眉民目,唇紅齒白,風神秀絕,俊逸絕倫,李存孝已是世間罕見的美男子,這白衣文土居然還較李存孝勝似三分。 不過這白衣文土人嫌得文弱了些,較之李存孝那種幹昂的七尺鬚眉氣概卻差些。 李存孝跟溫飛卿這裡一個出神,一個讚歎,白衣文士那裡也直了眼。只聽他啼啼說道:「虛渡甘年,不料今日在這「富春江」畔「子陵釣台」之上,得通神仙中人,豈真名江有知,傳我癡狂乎?」 溫飛卿淺淺一笑道:「閣下過獎了。」 那白衣文士如大夢初醒,忙拱起雙手,道:「容區區請教,二位是……」 李存孝定一定神,低低說道:「姑娘,此人好生面善。」 溫飛卿道:「人家跟咱們說話了……」 話聲微頓,望著那白衣文士含笑說道:「我姓溫,我這位友人姓李,我二人結伴游富春經過此處……」 那白衣文士「哦」地一聲道:「果然是山水同好,二位結伴同遊,我卻形只影單,正感枯寂愁苦,對酒無聊,二位如不嫌棄,請來共飲一杯如何?」 溫飛卿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 那白衣文士道:「得能相逢便是緣,二位非世俗中人,區區也不願亡自菲薄,在這子陵釣臺上三兩同好把盞小酌,共賞山水正是人生快意之事,二位如不嫌棄,請勿推卻。」 溫飛卿轉臉望向李存孝。 李存孝道:「姑娘,我說過……」 溫飛卿道:「我知道了,還是那句老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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